母亲生于1952年,兄妹六人,排行老二。母亲小时候家里穷、孩子多,又是家里的大姐,从小就跟在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最苦的时候还吃过树叶树根。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母亲一直都是忙碌的。早些年她独自带着我们兄妹三人住在老家,面朝黄土背朝天,从生产大队集体劳动到自家田地耕作,后来又在父亲工作的单位食堂上班,再后来就自己承包父亲单位的店面做生意,每天都是起早贪黑,日复一日地劳作着,“闲”这个字从来就和她不相关。
母亲年轻时美丽大方,留着两根长长粗粗的大辫子,农活、家务活样样拿手,是周边几个村子公认的“能人”。凭着母亲的精打细算,我们家建成了村里第一栋青红砖大瓦房。在我三岁前,父亲因为工作关系一直住在单位,母亲独自带着我们。那时我们都还年幼,年龄相差不大,并不能很好地照顾自己,有时还会争吵打架,母亲每天忙完田地里的农活、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后,还要强忍劳累,抱柴生火做饭照顾我们的吃喝,晚上等我们都睡着后再收拾被我们“造”得乱七八糟的家。哥哥姐姐上学后,母亲常常把我背在背上,带到田间地头干活。
母亲自己不舍得穿戴,想尽一切办法节俭打省,却总是让我们兄妹几个穿得齐齐整整、有模有样。对待调皮的我们,母亲的耐心也是极好,从不轻易打骂我们,相比同龄的孩子,我们的童年虽不富裕却充满关爱和欢乐。生活的重担从未将母亲压垮,她总是积极乐观地面对生活,和村里的左邻右舍相处数年从未高声吵闹过,哪家有点大事小事都愿意和母亲商量着拿主意想办法。赶上雨雪天气母亲有空在家,家里总会有邻居来串门闲聊,家里时常会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
母亲出生时因为家里条件不够好,没怎么念过书,但她的思想并不狭隘,对我们兄妹三人的学习很是重视。小时候她跟我们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要好好学习”。记得哥哥高一逃学回家不愿意再回学校读书时,母亲彻夜不眠地抹眼泪,经过一段时间苦口婆心的劝诫,还是没能拧过哥哥,这也成了母亲心里的最大憾事。时隔多年后再提起时,母亲仍在抱憾:“老大当时要是再多读点书就好了!”错过了大哥后,母亲不惜代价地给姐姐和我创造读书机会。她婉拒了所有亲戚的建议,也不在乎别人嘲讽她“不知银行门开何处”,坚持将姐姐和我送进了大学,成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母亲常说,这是她做得最正确的事,女孩子多读书是好事,她自己吃够了没文化的苦,所以宁愿自己承受劳作之苦,也要让子女好好上学,少遭没文化的罪。
慢慢地我们都长大了,工作了,也成家了,母亲的关注焦点也跟着转移了。哥哥姐姐家的孩子和我的孩子都是母亲从呱呱坠地的小毛头照顾着长大的,用她的话说,一个都不能少!三年前我因身体原因需要入院治疗,着急将母亲从老家接到上海照顾孩子。还来不及向她介绍我们搬新家后周围的环境,她便匆忙“上岗”了。我能想象一个年过七旬且不怎么会讲普通话的老太太既要照看两个幼小的孙儿,又要出去购买日用品的不易。但每次打电话时,母亲都告诉我家里一切都好,让我安心养好身体。回想着母亲陪我们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我的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小时候听母亲说话,时常会觉得她有点唠叨,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是为人父母后,我越来越能理解母亲当时的想法,也为当时嫌弃母亲唠叨的想法而感到惭愧。母亲是世界上最朴实无华的词语,却承载了无限的爱。季羡林先生曾说:“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待在母亲身边,即使她一字也不识。”是啊,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还能有母亲陪伴朝夕,享受母亲无微不至的关爱,无论年轻与否,还能做母亲口中的那个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