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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6月20日
父亲的饺子
□ 高珂 中铁上海局一公司
文章字数:1,006
  老家有句俗语:“留客的饺子、送客的面。”饺子不仅是一种美味的食物,在国人心中更是有着一份不同的情感寄托和象征意义,出远门要吃、远道而归要吃、团圆要吃、表达爱意更要吃……小小的饺子中承载着大大的爱和浓浓的情。
  小时候,饺子几乎是家里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美食。因为那时家里穷,买不起太多肉,又想让饺子美味可口,父亲就别出心裁,想到用花生做饺子馅。先是将花生剥壳,再烧热炒锅,铺上一层报纸,把花生放在报纸上慢慢烘焙,直至花生变得酥脆,将其放入舂米的石臼里。随着父亲手握木碓一上一下地磕碰,花生便在石臼里慢慢变成了碎沫。
  父亲将舂好的花生沫与白菜、肉馅一起混合搅拌,调制成芳香扑鼻的饺子馅儿,然后带着哥哥和我一起包饺子。老家的饺子别具特色,由于形状与鱼相似,所以叫鱼儿饺子,也称鱼儿包面。这个鱼儿饺子颇有来历,据说是以前人们太穷,年关将至却没钱买鱼,有聪明的人便发明了这样的饺子,寓意“年年有余”。
  近日,我乘坐火车回到宁波,一到家推开门,便看到七十岁白发苍苍的父亲佝偻着身子站在简陋的出租房里,认真地包着饺子。那一刻,我的眼眶突然一阵潮热,很多话跑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父亲看到我很欢喜,开口便问:“饿了没?爸这就给你煮饺子。”他迅速放下手中没包完的饺子,两只手随意地在身上擦了擦,便急急忙忙地去开火烧水。
  吃着热气腾腾的花生馅饺子,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爆开,我突然明白这就是幸福的味道。父母在,便有归途,即便那只是一间出租屋,即便那里简陋得不值一提,但我的父母都在,他们在等着远嫁的孩子能够偶尔归来。那一刻,我仿佛忘却了父亲已是古稀之年,忽略了他的满头白发和佝偻的身躯,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短暂的几日陪伴。
  父亲说:“吃饱了饺子不想家。”于是我连吃了两日的饺子,然后在父亲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登上了回程的火车。火车启动、慢慢加速,带着一车的行人离开那座城市,父亲在人群中挥手、目送,直至消失不见。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呢?
  记得十多年前电视上有一个感人至深的公益广告——《父亲藏饺子给儿子》。一位患有老年痴呆的父亲,什么都记不清,甚至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可是他仍然记得自己的儿子最爱吃饺子,吃饭时把饺子塞进兜里说要带回家给孩子吃。他忘了一切,却从未忘记爱你!
  时光飞逝,曾经为我们撑起一片天空的父亲渐渐老了,眼见他白了头,眼见他弯了腰,眼见他蹒跚而行,眼见他皱纹满布。他逐渐健忘,逐渐寡言,然而对于子女的爱却没有减少,反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更显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