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工程人而言,一旦启航便不再有终点,哪里有任务就到哪里去。由于浙江宁波新开工项目需要,公司派刘师傅驾驶越野车,从河北雄商项目启程前往宁波报到。我同期被调到宁波,正好搭乘刘师傅的顺风车,1400公里的漫漫长路,相互做个伴儿。我也便有了机会,记录一路的琐碎。
一夜清雨过后,金色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细小缝隙,不偏不倚洒在脸颊上,惊醒了酣睡中的我。我赶紧起身揭开帘角看向楼下,司机刘师傅正忙着装车。“等下我,一起来。”我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下楼。
项目宿舍是我们在外的家,总要置办一些自用的物件。时间久了东西越买越多,一旦发生工作调动,件件又都成了“拖油瓶”,我们只能赠予同事,或暂时闲置直至项目收尾成为弃物。前脚刚调至宁波项目的几位同事得知刘师傅要来,便急忙联系他捎脚带货。“没问题,东西在哪儿放着?还要带啥不?”刘师傅倒也来者不拒,统统答应下来。
清晨,他没打扰我,一人独自装车,最后竟将后备箱和后排空间塞得满满当当。“不知‘关二爷’当年护着二位嫂嫂赶路时,有这么多行李不?”我打趣道。刘师傅也不失幽默:“咱还缺一把青龙偃月刀。”彼此相视一笑,“砰”的一声关上尾门。
刘师傅查看了车辆机油、水位和胎压,确保一切正常后启动了汽车引擎,“嘀嘀”鸣两声喇叭后,我们向前来送行的同事们挥手惜别。工程单位一向注重迎来送往,大家伙儿知道,挥手一别,再见可能又得三五年。
雄安新区白洋淀高速公路入口,两侧是密植的杨树,一棵棵高耸挺拔,树叶轻摇沙沙作响。杨絮在阳光的怂恿下,似无数精灵般随风飞舞,好像在一路欢送我们。随着车速提升,被速度压缩的空间里,杨絮便显得更加密集,纷纷扬扬扑打在车窗上,其景蔚为壮观。
没多久,我们就看到了济南的交通指引标牌。“我对这城市太熟悉了。”刘师傅来了精神。“哦!千佛山值得去吗?”我问道。他想了想:“没去过。”“红叶谷怎么样,听说秋天万山红遍,景色壮美得很呢。”我继续追问。看到他又是一脸懵的样子,我促狭道:“还是没去过,对吧?那你还说熟悉,一问三不知。”
“那时候忙起来夜以继日,一天开车都能跑几百公里,城里、城外路熟得很。”刘师傅尽力向我解释,他口中“熟得很”只针对路况而言。当年的济南地铁项目曾创下连续数月产值过亿元的骄人成绩,想来项目团队也是忙得无暇他顾,怎会得空游山玩水。我不禁也联想到自己,虽到过乌鲁木齐,但没有欣赏过天池之美;踏足无锡,也未能泛舟太湖;在淖毛湖,错过了那片金黄的胡杨;桂林那些山山水水,也仅在画布之上。工程人最熟悉的“景点”不过是各地高铁站和航站楼,他们对远方的风景充满向往,岂知自己的身影一直在路上,风景却在别人眼中。
午饭在临沂服务区解决,饭后碎步一圈,僵硬的四肢变得活络许多。路还远,我们休整后再次上路。
驱车抵达淮安,路两侧江南水乡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河流交织如网、鱼塘星罗棋布,岸边上白鹭鸟纹丝不动地觊觎着池中物。农舍散座于田间,青瓦白墙与起伏的麦浪一静一动,相映成趣。正待仔细欣赏,一座座巨大的高压铁塔闯入眼帘,有三五十座之多。塔是崭新的,散发着刺眼的银光,导线还没敷设,一座座“过线架”已在田间、鱼塘和农舍边搭建好,看得出工程进度已过大半。
感性的我,碰到熟悉的场景总会不自觉地产生带入感。在雄商高铁迁改项目,我跟过几条超高压输电线路迁改全程。作为宣传干事,我试图用文字还原项目精彩的施工场景,还要使读者看得懂,脱离实际瞎写断然是不行的,因此在施工现场我有“十万个为什么”挂在嘴边。“你不能再问了,都学会了我就下岗了。”现场经理南江曾开玩笑说道。直到现在,我还像魔怔似的,遇到一条高压线路,总会不自觉多看几眼。
前方就是扬州了,天色渐晚,刘师傅已驾车行驶12个小时之久。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决定当晚小住。驶出匝道进入市区,恰遇晚高峰,红灯过后电动车潮水般涌入路口。曾经的自行车王国,脚踏车早已被更先进的电动车迭代。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永远在变,中国的发展也如同滚滚车轮一样,一直向前,越来越好。
次日还剩余500公里的路程,自会轻松一些。江浙一带城市密集,在高速公路两侧,有规模的工业区鳞次栉比,将一座城到另一座城之间的距离填补得满满当当。途中路过绵延36公里、被誉为“世界第一桥”的杭州湾跨海大桥,亲眼目睹海天一色的绝佳观光风景,更是深受震撼。
过了大桥,此行目的地——宁波市便近在咫尺。“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中国中铁人又将在宁波地铁建设中创造怎样的辉煌?我自信满满,心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