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新国 中铁四局南京分公司
记得修建石武高铁时,在中原大地上看到最多的庄稼就是麦子。它从中国北方漫向南方,从黑土地步入黄土地,从广袤的平原迈入起伏的丘陵,凡是有土地的地方,凡是有人烟的地方,总能见到麦子在风中摇曳的身影,争高直指、朴实无华,那是农民的杰作。很多时候,我把麦子当成了农民,这两个词似乎可以朴素地融为一体。
麦子的词典里只有两个字——成熟,它最懂得农民的目光。为了实现承诺,麦子目睹落叶飘零,经历飞雪之寒,沐浴春雨之润,倾听夏日滚过的第一声雷,走过了冰与火的历程。凭着永恒的信念,它在天地间不疾不徐地前行,不屈不折地生长,麦子的静谧与悠然是积蓄、是酝酿,填满了每一个葱绿的日子。
太阳越来越毒,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东南风从远方吹来,轻轻地抚摸着每一株麦子、每一寸土地,日益变黄的麦穗在麦茎上翩飞。
麦子没有辜负农人的期望,一个晌午,田野就变成了一幅色彩浓郁的油画。蓝天、绿树、金色的麦田,一望无际,每一株挺拔的麦秆都骄傲地微笑着,甩出一个个硕大的穗头,密匝匝、紧绷绷,立看一堵墙,平望一领席。好强的麦子把所有的智慧和力量都集中在了麦穗上。
“开镰了!”父亲一声大喊,在穗头颤成美妙的波纹。乡亲们戴上草帽,弯下腰,一心一意地收割,麦海无边,被汗水浸透的身子在白花花的阳光下显得执著而坚强。麦子一排排顺从地倒下,心甘情愿地倒在大地宽广的怀抱里。祖母挎着竹篮拾起地上散落的麦穗,直到玉米抽出一排排嫩芽,她还睁着昏花的老眼,在土地里搜索。一枝麦穗在祖母的眼里就是麦捆,是麦垛,是生命。五谷丰登,颗粒归仓,只有辛劳的农民最懂得它的含义。
一块地割到头,父亲扬起麦杈将一捆捆麦子准确地抛在拖拉机上,堆成一座小山。然后,他开着驮着麦山的拖拉机,摁着喇叭,见缝插针地挤进乡村的土路上。一辆辆马车、拖拉机喘着粗气把麦子驮进麦场。人瘦了,车胖了,路窄了,麦场膨胀成一个大肚子孕妇。
刚刚打下的麦粒饱满丰润,抓一把放在嘴里嚼几下,微甜劲道。经历了冬的洗礼春的滋润,黄澄澄的麦粒积攒了太多的热情,舌尖一点,就能吹出一个肥肥的泡泡。晚上,哥哥和我守着麦堆,对着满天星斗比赛,看谁吹出的泡泡大。乡村孩子的游戏,总离不开土地和庄稼。或许是气力不足,我总是吹不过哥哥,就耍赖把吹出的泡泡一个个抓破。一边抽着烟的父亲笑了,密密麻麻、沟沟壑壑的皱纹也藏不住平静的幸福与快乐。守着一堆金黄的麦子,守着一群活泼的儿女,这样的日子不是很充实吗?
三十多年了,为了祖国铁路建设,我和我的筑路兄弟们离开了各自的故乡,走南闯北,把青春和热血都洒在祖国的一片片土地。今天,当我离开喧嚣的城市,走进久违的故乡,久违的村庄,再次看到麦子的时候,自己骨子中的乡村记忆,依然在曾经养育自己的村庄停留。
哦,我的麦收情结,我的故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