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春华 中铁港航局
在广州这个地方,农历的二三月份,当油菜花上演满地遍带黄金甲的时候,木棉花树悄悄地发功了,先是它的树叶纷纷扬扬落一地,只消两三天就落完了,独余一棵色泽深沉的树站在那儿,主杆和分枝,像个壮士一样向左右伸开了胳膊,只不过胳膊很多,与千手观音有异曲同工之妙。它摆出光光的姿态可不是等着过冬,因为冬天刚过去了,它是准备在春天拿出七色光谱中最浓烈的那一抹红,与油菜花的金黄平分春色。
当它的叶子落光的次日清晨,火红的木棉花就在枝杆上探出头来,一朵朵、一枝枝,五瓣簇拥着一个花托,托里是绵密的或黄或褐的花蕊。花朵分立在自己的位置上,像训练有素的舞蹈家,横看竖看,都像有意排成的队形,俯仰生姿,开得轰轰烈烈,那一股豪气,大有把油菜花比下去的气势。在它的旁边,往往有榕树新发的婆娑嫩叶,它们仿佛就是为了在这个春天给它的火红做一个新绿的背景似的。榕树和木棉树总是不经意地相伴为邻,默契地演绎着红花还需绿叶衬的大自然法则。红绿之间,它们一起惊艳了世人的目光。这个时候,漫天遍野的油菜花,很知趣地收敛了那绚丽的金黄色了。
清明前夕,木棉花开到荼蘼,终让人明白“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的道理。在花期上,它就像一个难得的美人,一年美一次,每次只在二三月份开花,如果花开了经久不落,也是容易让人忽视的,它只美一段时期,就会令人难以忘怀,对明年的花期再生期待之心。但是,木棉花没有美人的娇柔,相反它有着英雄花之称。大约是它的色泽红得像火,和五星红旗一样的鲜红,像英雄的鲜血一样红吧。在我每天早上等班车的地方,生长着一棵至少三十年树龄的木棉树。今年的春天,我就仔细观察它和别的花有什么不同,看它的风采。
很快发现,木棉花的凋谢很有英雄之气。它没有像梅花或桃花一样来一场浪漫的花瓣雨,它是一朵一朵的谢,一整朵旋转着往下落,很有团队意识,没有哪一片花瓣先离开花托。它旋转着往下落,减轻了坠落地面的冲击力,一朵花谢下来,落在树下仍是完整的。注目着它的凋谢,让人油然而生敬佩,它就是谢了,也要完整地存在,维护自己生命的尊严,绝不在最后时刻七零八落。谢了以后,要么落在树下化作泥土护树,要么等待有心人捡去作药材。木棉花是祛湿的良药,在广州,天气湿热,有经验的人家,都会捡木棉花回家煲汤,把去医院的费用和时间都省了。
木棉花,是英雄敞开的胸怀,是大地赠给人间的红裳,是最易点燃人们激情的火把,是我们的生活中永不褪色的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