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馥璇 中铁二院
船行江中,隔水眺望。见到大佛的一刹那,我的所有情感只剩下——淡然。
靠岸,登山。这是一个雨天,细细的绵绵的雨,我的伞一直拢着提在手中,心里有些不可名状的欣喜:莫非在佛的世界里,雨不湿人?
同行的队伍渐行渐散,终于只落下淡淡的寂寞,在这弥漫着细雨的山间,这种寂寞里又透着神圣的气息和亘古的味道。我感恩于这寂寞。在山间小径上缓缓踯躅,我对着在石缝中呼吸的青苔思索:我正踏过的地方,几千年来曾留下多少朝圣者的足迹?
回答我的只有湿湿的空气。
“一个在异乡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在好心的警察面前号啕大哭,用一种周围人都不懂的语言诉说着一个遥远的故事,人们在孩子反复念叨的话语中依稀分辨出‘妈妈’、‘山’与‘大佛’……”这是我在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则新闻,十年前?抑或更远。后来却经常在我的梦里出现,出现孩子落寞而惊恐的脸,还有嘴里不停念叨的“大佛”。我于是猜测大佛的面容,那种慈祥于那位可怜的孩子来说,也许有如妈妈的抚慰吧?那是灵魂对灵魂的抚慰。
而今,我来到佛的面前,梦境中的一切在眼前逐渐清晰。这里,我确定我的躯体未曾踏足,那么谁又能确定我的灵魂也未曾来过呢?我该如何解释这一种熟悉的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安宁?
他们双手合十,他们顶礼膜拜,他们祈祷默念……他们不禁赞叹,他们兴奋异常,他们不停拍照……我绕过熙攘的人群,佛对我讲述起他的故事——怒涛翻腾的三江,无数受难的人们,还有一位叫海通的和尚的故事。陡峭的九曲栈道上,我虔诚地聆听,默默地数着走完了从公元713年到803年整整90年的漫长历史,这栈道见证了大佛的沧桑。我不是一个佛教信徒,但我确如那个惶恐的孩子找到了精神的故乡,也许很多年以后,某一刻再次从含泪的梦中醒来,我还会忆起这永远淡定的慈祥的面容,给受伤的灵魂一种母体般的抚慰。
也许,这样的旅途如同一瞬间的脱胎换骨,让人变成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去寻找一种信仰。那种信仰足以让迷路的孩子看到故乡的明灯,可以让决绝的禅师自抉其目,可以让几代人为之终其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