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晓娟 中铁物贸鲁班公司

　　“拒绝浪费从我做起，光盘行动，我来代言！”当同事们坚定的承诺声响起时，我的双眼湿润了，回想上中学时的一次经历，老师，我想对您说……
　　老师，您还记得我读高三的那一年吗？
　　那时，我们女生宿舍每间房内12张上下铺一分为二依墙而立，中间放满了自行车，自行车后座当“餐桌”。“餐桌”上是每人一个不锈钢茶缸，早晚每人一份能照见人儿的稀饭，中午是几滴极亮的菜籽油衬托着漂有几片芹菜叶子的汤，主食是一个发面馒头。因此，农村来的住宿生脸色不是蜡黄就是苍白，与城里唇红齿白的同学一同坐在教室里，不用看身份证，身份就已泾渭分明。
　　一日晚自习，时针刚指向10点，同寝室的小A来找我，说我们寝室内部有小偷，小C周一从家里带来的一块发面饼刚刚不见了，让我做主把小偷找出来。“还有这种事？”我震惊之余不由地愤懑。我们寝室12名同学中，只有2班的菊和1班的我是读高三，其他的都是低年级同学。小C是刚入学的初一小同学，第一次离开父母住校，每周会带一块发面饼当零食吃，还常常边吃边说，“妈妈的味道就是发面饼的味道”。我们农家的女孩能忍饥挨饿地考到城里重点学校读书，都是清纯朴实并富有韧性的，怎么会为了一点可怜的口腹之欲坏了自家心地？“走，回宿舍！”
　　宿舍10点就熄电灯，可那晚我们寝室里的同学似乎是约定好了，纷纷点亮蜡烛。
　　“咱们寝室的同学们都到齐了，刚刚小C的一块发面饼不见了，为了排除被怀疑的对象，大家看清楚了，从我的床铺开始，我第一个自查。”说着，我就把被子、床单揭起，展开、抖落以示清白。“你那里没有”大家说。接着该查菊了，菊和我一样睡上铺，当时菊已睡下了，大家目光“嗖”地聚焦到菊那里，菊起身穿衣，烛光映照下，她黑色弹力踩脚裤大腿外侧一块鼓着的长方形东西清晰可辨，寝室里安静得只有蜡烛“滋滋”燃烧的声音。“哎呀！妈呀！这是什么？”睡在下铺的小C突然惊叫了起来，大家循声看去，原来菊在大家愣时已迅速下床，将踩脚裤内的那块发面饼塞进了小C的被窝里。
　　“噗！噗！”所有的蜡烛同时被吹灭，寝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第二天课间，我从厕所出来，菊在厕所外已等我多时，我目不斜视、直走，装作没看见。她站到我面前，我绕开；她又站到我面前，我再次绕开；她又“站”到我面前，这是怎样的站啊，浑身颤抖，无声地流下大滴大滴的眼泪，苍白的嘴唇哆嗦着，清秀俊美的脸上一派凄凉。猿遭石击会发出哀音，老牛将烹会流出眼泪……这是一种怎样的哭泣啊，泪水滴在无法言说的痛苦的心上。我的内心像是被剜了一下，生出一种不可承受之痛。菊是来自贫穷山区的一朵美丽的“山菊花”，是高三2班的学霸，平日当我和同寝室的同学们争抢着吃咸菜时，她总是一个人爬到上铺闷闷地自己吃饭，竭力掩饰目光里隐隐的忧郁和内心深深的孤独。彼时，我以为人长得漂亮、成绩又好的菊是清高，不愿与我们这些学渣们为伍。此时，我真切地体会到：菊，实在是贫穷，常被饥饿的阴影重重地笼罩着，没有一天的舒展。她之所以如此愚笨、愚蠢地去偷一块发面饼，也许都跟“穷”字有关。贫穷让人目盲，让人心塞，只看到近处，只看到无望，不仅自哀，还自残、自伤。
　　“让我想想吧。”说完，绕开菊我匆匆走开。
　　刚回到教室的座位上，“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这时，老师，您来了。
　　“情况我都知道了，我也知道让你一下子原谅菊的行为，很难。可是，马上就要高考了，生命的价值不会因为一次失败或是一项成功而盖棺定论，无论一个人弥足陷得多深，出于一名教师的责任总是希望学习能够改变孩子的行为、性格，还有，一个人的命运……我也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件事……”
　　看着您坚定、信任的目光，我一下子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天，我和除了菊之外的寝室里的同学们达成一致意见：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转瞬间，我和菊高中毕业了，离校的那一天，当我走出学校很远了而蓦然回首时，发现菊在学校大门口静静地目送着我……
　　20年过去了，老师，我想对您说：“您不仅教会我‘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米一粟应格外珍惜’，还教会我如何做一个品德优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