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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08月28日
母亲的“民转公”梦
文章字数:1,384
 

□钱春华 中铁广州局

 
  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一边教书育人,一边下田种地,可是他们大多文化程度不高,种田水平也不高。然而,在周围村民的眼里,他们却是与众不同的一群人,是一群有着光明前途的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民办教师。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名不折不扣的民办老师,她当时的最高学历是全日制的高中毕业生,在1978年的家乡村办小学里,学历是最高的。母亲的长相和身材也是一流的,和电视剧《三妹》的女主角相像。所以,在村里师资力量不够时,才貌双全的母亲就脱颖而出了。她担任民办老师时28岁,是有着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母亲知道,村里的孩子,只有读书,才能更好地建设家乡,或者走出村子,赢得更好的人生。她拼尽全力教好学生,也希望自己的工作成绩得到组织的认可。后面二十多年时光里,母亲考取了师范学院,获得了中专文凭,给转正为公办教师增加了砝码。一直以来,“公办”两个字很香,一直挂在外婆的嘴上,挂在母亲的心上,成了一块甜蜜的心病。
  村小的教师有十来人,都是民办教师,连校长也是民办教师。所有的民办老师,都是白天忙教书,早晚忙种菜,特别是到八十年代初期分田到户以后,他们还要种粮。有那心气不高的教师,就辞了职,专门种地去了。
  每年的“民转公”名额有限,各个教师之间存在很大竞争,能交心的朋友就少。我记得母亲就只交到了一个朋友,是我的班主任,叫刘芙蓉,她没有参加过“民转公”考试,结婚不久就辞职回家了,跟着丈夫外出经商,没有种地。
  母亲拖着我们三个孩子,一年年学校、田里两头忙,有三次“民转公”的考试,她都失败了。这样一直到了1993年,她最后一次参加“民转公”考试,和校长王家森一起,如果再考不上,因为年龄原因,就直接精简回家,做回地道的农民,没有一分钱退休金,也没有医保待遇。
  这一年,我的父亲已退休在家,我上班四年了,弟弟在外打工,妹妹读卫校,没有小孩子拖累,母亲是有大把时间复习备考的。可是,她非常喜欢种地,有点空闲就去田里了。父亲一不做、二不休,把她锁在房间里闭关修炼,安心备考,饭菜都是给她端进去,只准她上卫生间出来一下,不准接待亲友。这样恶补了一个暑假,等到考试时,母亲再次显出了她肯于学习的特质:当别的考生无从下笔时,她写得唰唰生风。校长王家森和她在同一个教室考试,却是焦虑不安,东张西望,母亲暗暗感谢父亲对她实行的高压闭关手段。
  眼看到了成绩揭晓的时间,母亲却不敢去当地教育局询问,她害怕再次失败。在她的情绪左右之下,父亲也不敢出去打听成绩。就在这种情况下,我正好回家探亲,23岁的我,骑上单车就往十几里外的教育局飞奔。我找到了相关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她把手里的册子一顿翻,说:“大兰小学的王洪坤老师,分数蛮高的,考过了!放心吧,会转正的。”我飞奔回家报喜!我看到父母的脸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岁,连屋瓦都在欢笑。
  当年,母亲所在的大兰小学,5名参加考试的老师,只有母亲达到了转正分数线,而且是全县300多名“民转公”考试的第三名。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2019年的元月,73岁的母亲平静地走完了人生历程。
  母亲也是我校学习时的老师,从小学到初中她一共教了我六年。她的名言是,教育不是灌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团火。母亲的观念,对她的学生影响很深。愿意读书的孩子,自然会全力以赴地去学,不喜欢读书的孩子,需要的是激发孩子的学习热情。
  三尺讲台育桃李,一支粉笔写春秋。祝愿所有的人民教师节日快乐,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