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勤伟 中铁隧道局三处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家乡的冬天几乎一直是被大雪覆盖着的,那雪是可以没到脚踝以上的。目及之处,皆是银装素裹,远处山上梯田的麦苗就像生怕冻着的婴儿一样,被厚雪裹得严严实实。山脚下的洋槐树经过寒霜雪打,一改平时倔强老气的身姿,虬枝上满是落雪,就像硕秋时的谷子穗,被压得摇摇欲坠。往日里熙熙攘攘的村道也找寻不到,没了行人的脚印和车轮的痕迹,倒是多了许多兔子的脚印。
家乡那漫山遍“的雪,一般要到农历二月二龙抬头的那天才开始渐渐消融。先是向阳的山坡,再是田间地头,最后是背阴的地方。尤其是被积雪覆盖着的向阳处,深厚绵软的黄土地上,冰雪消融得最快。在寒冬将尽的初春之际,乍暖还寒,土埂角落的黄土被太阳一晒,就像是吸满水的海绵,抑或像是蓬松多孔的面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时的黄土可不像平时那样干燥,且经不起风吹,在被雪水浸润后,它便开始自带春意,当你仔细去观察,你会神奇地发现,湿润的黄土竟然略带一抹绿色。没错,就是绿色,此时的黄土经过冬雪的洗礼和浸润,变得异常温润,倘若扒开黄土你会发现,在它的下面会有将近一手指长的肥壮嫩芽在努力地向上探着头。所以,在我的认知里,象征着北方初春最早到来的,不是南方的“春江水暖鸭先知”,也不是“咸阳二三月,宫柳黄金枝”, 更不是 “东风随春归, 发我枝上花” , 而是被雪水浸润过的黄土地, 以及那肥壮而努力向上探着头的嫩芽。
倘若你站在屋檐下, 那你应该是最先感受到冰雪消融的。因为只要太阳一出, 房檐屋顶上的积雪就开始迅速消融, 顺着屋檐而下的雪水, 仿佛就像春天的雷阵雨, 珠帘串卷、 斜密如织。房檐下, 串珠滴雨溅起的泥泞, 像极了开春儿时节, 细雨过后, 散发着酥润的泥土清香一般。
故乡的雪总能让漂泊在外的游子神魂颠倒, 尤其是初冬的第一场雪。因为这意味着春节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很快就可以和挂念的亲人团聚, 可以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
自从我上大学到后来参加工作, 就一直辗转在南方, 即使到了冬天也接触不到雪。也可能是常年在外的缘故, 记忆中故乡的雪开始慢慢变得有些模糊, 不再那么清晰, 也不再棱角分明。即使春节过年回家, 也开始变得犹如一趟匆匆忙忙的客居旅程,似乎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家乡的风物, 就已经坐上了返程的列车。虽说过年的那几天偶尔会遇到下雪, 但是前几年家乡的雪不再那么厚, 村道依然清晰可见, 没了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麦苗,也没了兔子的脚印……
以前村里种小麦, 现在都改种果树了, 乡亲们的收入比以前好了很多, 但是种植果树不比小麦, 冬季没有农闲时间, 父母亲一般要忙活一冬, 即使下雪, 也要修剪果树、 打理果地。苹果树上的雪足足有六七公分厚, 可再厚的雪也压不垮硕果累累的枝干, 鲜艳好看的 “红富士” , 顶着厚厚的白雪显得格外红彤, 惹人喜爱。
父亲说今年的雪比往年来来得早, 也比往年的厚, 来年一定是个丰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