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光 中铁一局新运公司
我叫宋安萍,一名轨排拼装工。我是被我的伙计郭仲介绍到工地的。我干活不惜力气,却有一样受不了,那便是工作服和安全帽。城里天很热,我不愿它们碍着我。
不愿戴安全帽的习惯,导致我同各路安全员的关系形同水火。我成了各种安全会的“座上宾”和典型反面材料。在项目部组织的全员安全教育培训会上,我看到一个房建工人从三楼失足坠亡的视频,令我震惊的是,他不是摔死的,而是后脑撞到二楼楼板边沿后磕死的。由于没系帽带,刚一下落他的安全帽就飞了,失去保护的后脑当场就血花四溅。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这种不平静,延续到了第二天。清晨上班,工地突然起了霾,浓的我连近在眼前的龙门吊都望不见了。我的心里开始焦躁、不安起来。我刚弯腰落下一块搬过来的短轨枕,突然,身上一直挂着的观音像的红绳断了,听坠子着地的声音,应该是掉到了轨枕的下方,我俯下身子伸手去摸索。五秒后,我摸到了玉像。正当我轻拭上面灰尘的时候,猛然间,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呼啸着逼近我,同时一个凄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萍,小心!”
我的目光还在诧异声音传来的方向,另一个声响便随后而至。“咚”,一个从半空中吊篮里滑落的轨道扣件,像脱了缰绳的野马般击中了我的头部,我应声倒地……工友们聚了过来,找担架的找担架,打电话的打电话……我的眼皮像注了铅块似的,越来越重……合眼前,模糊地看到郭仲哭得红肿的双眼和不断重复张大的嘴,他在一遍又一遍的叫我:“安萍,安萍……”“安萍,快点,再不起床点名又要扣钱了。”我从梦中醒来,看到偌大的宿舍里只剩下我和郭仲,他身着工作服,一边拿安全帽敲我的脑袋。“知道了。”我耷拉着眼皮对付了一句。我还没完全从睡梦中的情绪脱离出来,一摸后背,全是冷汗。
“嘘……嘘……”,外面响起了上班的哨声,我一个鱼跃蹿了起来,习惯性地拿起衣服边走边穿,临锁门前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折了回去,从床下抄出了一个安全帽。郭仲愣了愣,嘟囔了一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年过去了,我们的工地被评为市文明工地,我因为干活效率高且守劳动纪律,被评为优秀劳务工。收获这份荣誉后郭仲比我还高兴,他逢人就说这是我兄弟宋安萍,优秀劳务工,这小子是属核桃的,不打不成器,多亏我每天早上用安全帽敲他的脑袋,硬是把他给砸开窍啦。我嘿嘿地傻笑。
过年了,我与郭仲踏上返乡的列车。郭仲一路唠叨,什么老大期末考了双百,老婆快生第二个小子了,还没想好要取啥名字。他说到名字,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手机里输入了郭仲安萍四个字,然后对他说:“你看,咱们的名字倒过来怎么念?”“这个,额,萍……安……仲……郭……对,平安中国,哈哈……”我们同时大笑起来,笑声和着铁轨有节奏的声响,飘向列车正在驶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