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 中铁五局贵州公司
夕阳沉半,塔吊摆完今天最后一个弧度,长影扫过菱形挂篮,想来许是深秋的缘故,错落光影仿若帘幕拉开一出关于思念的曲剧。安全帽下质朴的面庞在西天晚霞映照下,乡愁渐染。思绪恍如插上了天蓝梦幻的蝶翼,飞越千山,落入那一林青竹后的烟村人家。
故乡的木屋老了,瓦片苔痕遍布,板壁古旧斑驳。一扇吱呀推开的柴门,门框窄窄,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把着柴门向归路远眺。为了你无言付出,操劳了半生的父母身形佝偻,颤巍巍的模样,像极了老朽的柴门。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声轻叹,柴门又在苍凉的吱呀呻吟声中关上。关住了老屋的烟火与父母的气息,关住了那些关于你模糊或清晰的往昔岁月。柴门外一条阡陌弯弯,只是没有你归来的身影,便成了一笔孤单的墨迹,再延展成一幅不知尽头的落寞画卷。
上一次离别是什么时候?是了,那是刚过完年,正月初几,你背着行囊又将远行。老屋头晚的灯火彻夜未眠,于是为你送别的母亲眼睛发肿,而你的行囊里整齐叠放着一双针脚细腻的千层底。老父在门外石头上端坐着点上一锅烟,母亲嗫嚅着开口,嘱托你记得吃饭添衣。而后你走过田埂,留老屋一个背影,两双白发下的眼眸有些浑浊,紧盯着你一下都舍不得眨,直到你转过山口,再许久许久……一扇柴门,门里是守候的担忧祝福,门外是远行的留恋牵挂。
叹落叶随风来,寂寥秋末到,怎堪晚来风霜白鬓角。
怜雏鸟北飞去,岁月催人老,何时盼得春回燕归巢。
入夜秋风寒,吹得人一哆嗦,思绪都无法恣意飘飞了。虽同在一轮皎洁圆月之下,但此处、眼前——只有工棚、钢筋、混凝土,没有老屋、父母、旧时光;只有钢铁铸造的天蓝挂篮,没有那双梦幻的天蓝蝶翼;尽是相思,没有柴门。秋风掠着脸颊,风中溢散的,满是与老父共饮一杯故乡米酒的想念,为母亲穿上一件刚买新衣的希望,为妻儿烧上一桌拿手好菜的期许……
而停驻不归的原因是什么?
是了,是这顶安全帽、这项工程、这份责任。因为责任,你将质量、工期、安全谨记心中,绑好每一根钢筋、焊好每一个接头、浇好每一方混凝土。任烈阳炙晒,汗流浃背,只因心头温馨的牵挂,那一座简单朴素的老屋,遮尽红尘繁杂,让心灵得以沉稳宁静。任大雪纷飞,寒风灌衣,只因肩上光荣的使命,那一份建设祖国的责任,让自己决不逃避退缩!
柴门简单朴素,不懂得远方尘世的喧嚣与繁琐。一口满是烟尘的灶台、一炉燃着木炭的火盆、一栅攀着瓜果的围墙,便成就了一座温馨的围城。柴门知道,老屋终究不是少年能与之终老的地方,于是习惯了静静守候着离乡的游子,柴门之外,风雪连天,而当初的少年是否还在心底深知,不论在外面的世界如何漂泊徘徊,最暖不过一个有家的人。
柴门永远在静静地守候,守候着一幕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