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书,也许是因为最初离家千里筑路的单调生活,也许是因为年轻时大多数人都会有的那份寂寞,可能还掺杂着一份附庸风雅的虚荣。
一晃许多年过去,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长期保持着阅读书籍的习惯。其实,我倒觉得这是让人惭愧的事,因为,我并没有像身边的同事那样与时俱进,去得到新媒体时代符合潮流的新爱好。
读书,自然要买书。从前去一个新的工地,总要打听哪里有大一点的书店,节假日会坐车去书店逛逛,一本本把书买来,这是属于我的过节方式。于是桌子上、柜子里、床头边的书多了起来,每次逢年过节探亲回家,以及几次搬家的时候,书常常成为一个问题——自己的行李因为书而变得异常沉重,甚至会把双手和肩膀勒得发痛,让我不禁一次次思考:人生的很多不顺是不是这些书带来的?
可有的事情一旦成为习惯,就很难改变。我也时常调侃自己,多年下来,勇做一名合格的图书消费者,为国家的图书事业可作出了不少贡献。尤其是在网上购物刚刚流行的2010年前后,我终于跟上一回时代的步伐,开始在几个电商平台上大买特买,恨不得把书库搬回家,日积月累,家里的书籍终于成灾,几个书架堆满了,就只好堆在儿子的写字台上,以及客厅里、阳台上,遭到家人的一致反对、弹劾,几乎成了一种莫大的罪行,大伙苦口婆心纷纷要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我在那时常常笑着想,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再不多买几本书那才是真晚了!自己要做的事,就是把“错误”坚持到底。
但有时我也是真的充满焦虑。看着站在书架上的海明威、托尔斯泰、沈从文、巴金、路遥等一众大家,他们常常用冷峻的目光打量着一个个阅读者——在长长的人生岁月里,到底有几人真正看了我们的书?又真正看懂了哪几本书?脑海中他们的追问,让我觉得自己是如此肤浅、无知,足以在一个瞬间摧毁长时间才得以建立的信心,让人垂头丧气。偶尔甚至觉得,书架上的书像山一样压在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只有暂时离开它们,走向人群、走向闹市,或者走向某种酒。
书籍的火焰有时就是这样能够把人灼伤,而这就是读书必然的旅程,艰难、并不一帆风顺。只有放下一切,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地坐定,以谦卑的心一字一句读下去,不能偷懒,别耍花招。许多事就是这样,缓则治本,最笨的办法其实是最有效的办法。如此日积月累,才能终有收获,终有所得。当有一天,能以一腔喜悦看着满屋凌乱摆放的书籍,心中充斥着满足之情,这也许才是走向坦途的证明。我们的心灵在文字间从容穿行,在一个个世界尽情遨游,忘却凡尘俗世,此时的人生也是幸福一种,我们人生也就有了一种依靠,一种别样的胜利。
“书是青山常乱叠,灯如红豆最相思。”这是清代纪晓岚对阅读的热爱与歌颂。手拿书卷的时候,是灵魂自由的时候,思维的触角伸向无尽的天空,心灵在广袤大地上不停漫游,听得见夜莺动人的歌唱,看得见缪斯是一位美丽的女神,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微笑。这是苦苦寻找的精神家园,这是思念的故乡,想必许多爱书的人都经历过这样神游天地的夜晚。
常常想起年轻时,站在书店琳琅满目的书架前却囊中羞涩的自己,他想过多年以后会拥有这么多书吗?于是打开台灯,打开书本,去完成年轻时没有读好的书,去完成属于自己的功课,在这样宁静无比的夜晚。且以智者所言“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来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