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骁 中铁党校
过年是人生岁月里颇有仪式感的记忆。一个 “过” 字, 强调了过年的热闹、 快乐与喜庆。每至腊月, 过年的气氛就愈来愈浓烈, 过年的打算就充溢在人们的心田。
在我度过的五十多个年头里, 过年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记。对于一个少小离乡的人, 我所经历的 “年” , 是一个不断游走的过程。年是流动的岁月里烟火浓郁、 乡愁萦绕、 亲情团聚、 岁月轮回、 冬去春来的风景。
也许是小时候的年味浓、 过年的心气高, 自己年纪小、 记性好的原因, 我依旧记得儿时在乡下过年的情景。
那时候的过年从腊月开始, 一直要持续到次年的正月十五才算结束。在这个时段里, 要经历赶年集、 杀年猪、 备年货、 缝新衣、 扫屋子、 写春联、 贴年画、 吃年饭、 上坟祭祖、 燃放鞭炮、 走亲戚、 耍社火、 跑花灯、 唱大戏、 赶庙会、 闹元宵等一系列活动。
过年, 唤醒了人们的集体乡愁。一进入腊月,“年” , 仿佛彰显出巨大的魔力。“回家” , 便成了人们口头的热词、 彼此问候时繁用的话语。那浩浩荡荡的春运潮此起彼伏、 气势恢宏、 蔚为壮观, 仿佛运载着人间的烟火亲情和盛大蓬勃的春天。“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 成为人们的口头禅, 亲情团圆成为颇具魅力的召唤。为了过年, 出门在外打拼的人, 甚至远在异国他乡的游子,也要跨越千山万水、 不辞旅途奔波地赶回家乡过年。父母所在的那个地方, 永远被称为老家。老家是 “年” 的归属地, 是一方无比温暖的热土, 是梦想靠岸、 心灵停泊的港湾。
过年, 让亲情友情得以延续。在故乡, 走亲戚是过年路上的一道道风景, 每逢过年, 沾亲的、 带故的, 七大姑八大姨, 甚至关系好的同事、 同学、 战友也是要走动的。走亲戚讲究辈分层次、 尊老爱幼、 礼尚往来的习俗, 要按照辈分高低的顺序去走, 但无论是长辈还是晚辈, 人家走亲戚来了你家, 隔日你就要去人家还礼, 否则亲戚间就会冷落。在故乡, 娃娃走亲戚是有趣的事情。亲戚一年未走动, 或者两年没来往, 都有些生疏了, 人家的姑娘长高了、 变靓了, 儿子长壮了, 变帅了, 你会一下子叫不上人家孩子的名字, 却夸这女子长得 “心疼” (漂亮) ,这男孩子长得 “攒劲” (帅气) 。然后你嘘寒问暖, 打听一下人家大人们的情况, 却难免张冠李戴, 弄出些笑话, 末了你叹息一声:“老了, 记性差了, 把人家娃娃慢待了。 ”
过年, 让平淡的生活多姿多彩。过年的时节尚处于寒冷的冬天, 万物萧疏、 大地素朴, 但人们的心中已经充满了春天的色彩, 那五颜六色的铺陈、 张灯结彩的场面、 红火的年集、 请回家里的吉祥物, 以及购回来的新鲜果蔬、 鲜花、 新衣裳……早已把这些日子打扮成胜过春天的模样。在故乡, 有一种灯笼令我记忆犹新。那浅黄色的竹篾编成的灯笼骨架精巧别致, 细竹片交织的菱形均匀美观, 给灯笼的骨架外面糊上大红色的油纸, 用绿色的彩纸贴上细边, 便做成了灯罩。再用一根荆条弯成一个U型, 将荆条的两端插进一个两边打了孔的木板里, 便做成了灯座和灯柄, 这样做成的灯笼就地取材、 妙趣天然。当年, 点亮灯笼的是红红的蜡烛。故乡人把这种灯笼叫 “火罐罐” 。在寒夜里, 点亮一盏盏 “火罐罐” , 通红透亮, 就像一团团燃烧在黑夜里的炭火, 异常温暖诱人。
过年, 能化解人们心头的怨恨。记得我上初二那年, 除夕的傍晚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 在我骑着单车从县城赶往乡下家里的路上, 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比我年长几岁的青年, 与他同伴的另一位青年上来就揪住了我的车把, 扬言要揍我, 但那位被撞到的青年却帮我捡起了掉落在雪地上的一串鞭炮, 放进我的车筐里, 然后拍拍身上的雪, 对他的同伴说: 要过年了,这小子急着往家赶, 算了算了, 让他走!我想, 如果不是逢到过年, 我们肯定会在城门外爆发一场打斗。
过年能让远去的岁月在一个特殊的时段里浓缩、 升华, 让人在有限的时光里, 憧憬那无限的美好。我觉得, 过年呈现出每一个人回首与展望的情怀, 展现出每一个人畜势与待发、 欲做人生弹跳的状态。
过年让岁月厚重、 亲情浓郁, 也让人世间的福祚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