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为中铁一局大柱山隧道建设者在洞内进行泄水压施工
图2为隧道建设者在冰块上略作休息
随着10月份完成隧道调平层施工,进入收尾作业,中铁一局承建的大瑞铁路大柱山隧道距离竣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虽然最艰难的时刻早已度过,但12年间、4000多个担惊受怕的日日夜夜,已经成为建设者们永远难忘的经历。
十二年来,中铁一局建设者们坚守大柱山,完成1座隧道施工,用“骨头硬过石头、志气高过山峰,为人民筑路、用血性坚守”的担当,让当代“新愚公”精神熠熠生辉。
骨头硬过石头
2008年,大瑞铁路大(理)保(山)段率先开工。这段135.64公里长的线路,共有21座隧道、34座桥梁,桥隧比达86.5%。其中,位于云南保山长约14.5公里的大柱山隧道,是一条让500余名隧道专家看了都直摇头的“地狱式”隧道——穿越6条断裂带,综合了复杂断层、突泥涌水、软弱围岩大变形、高地热、岩爆等各类风险,是个“世界性难题”。
由于地质条件恶劣,隧道工期从5年半一度调整为8年,又调整为13年。而来自中铁一局四公司的几十个大部分是二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也就扎根深山,一待十余年,奉献了一代人的青春。
这条隧道犹如“水帘洞”。涌水在隧道建设中很常见,但涌出量这么大,施工人员还是头一次见到。高峰期,每天涌水量达到7.2万立方米,每小时二三千立方米的涌水顺着隧道而出,在澜沧江一侧的峭壁上形成瀑布,成为当地一大景观。12年间,总涌水量约达3.1亿立方米,仅抽水泵就用坏了140多台。
除了经常在“水帘洞”中“淋浴”,建设者们还经历了“桑拿”考验。不同于大柱山隧道进口方向的“冷淋”,在出口方向,施工人员处于湿蒸环境中,洞内最高温度达到42度,5个小时一更换的冰砖上面成了工友们最好的也是唯一可以纳凉休息的地方。一个掌子面每天需要冰块12吨左右,工人工作3个小时左右就要换岗,不然根本坚持不下来。
项目部副经理兼三分部经理、老党员陈志强清晰地记得那段“水深火热”的日子。“人待在里面都有一种窒息感,一般人撑半个小时就烦躁。我们经常待七八个小时,一人一天要喝20多升水。”
高湿度、腐蚀性的空气容易将衣服沤烂。“衣服糟得太快了。”25岁的技术员雷腾一次性花了39.9元在网上买了5件短袖,“网上买便宜,坏了也不心疼。”
涌出的水加上高温形成了天然的桑拿浴,洞内湿度常年高达80%。工人每工作20分钟就要休息15分钟,人员呕吐、晕倒的现象时有发生。进入高温段施工后,隧道附近的乡镇诊所就天天有工人去治疗。其中,最“遭罪”的是喷浆班的几个兄弟。喷浆料溅到身上,加上高温湿气,让他们从肚脐眼儿到脚指头的皮肤很多地方溃烂了,疼得晚上睡觉都不敢翻身,一天要抹两三支药膏。
受高温影响的,还有机械设备。测量仪器在洞里二三个小时后才能开始工作,损坏率比正常状态下使用高几十倍。20分钟能测量完的任务往往需要一个多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挖掘机、运渣车只要在洞里停放一天,就开始生锈。出渣车跑不到一半就“开锅”,休息20多分钟才能继续走。
施工环境如此恶劣,吓退了很多人。有一些农民工干不到一个工序循环,招呼不打就走了;有几个卡车司机干了3天,工资也不要,说啥也不肯干了。后来招聘农民工时,当地人一听大柱山隧道,就连忙摆手说:“不去、不去,太苦、太苦,那不是人干的活。”
但一局的“将士”们却坚持了下来,不畏“水深火热”、迎面“险象环生”、忍受“漫长孤寂”,抱定“愚公移山”信念,12年来不懈鏖战,誓要凿穿大柱山。“石头再硬,也硬不过骨头。我们完成了别人眼中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今年4月28日8时36分,隧道贯通。那一刻,建设者们百感交集,热泪顺脸而下。
志气高过山峰
澜沧江边的霁虹桥摩崖石刻上,刻有“人力所通”四个大字,称颂着劳动人民的志气胆量和聪明才智。这也激励着一局的勇士们“逢山开路”。
“听到别人说大瑞项目进展很慢,我心里就感到很委屈。”三工区总工杜利军讲道:“我要通过这个隧道证明一下自己,这样个人才会有荣誉感和成就感。”如今他刚到而立之年,然而2014年,小伙子腿就疼得不行,检查后诊断得了风湿,由长期湿热环境所致。
原项目经理姜栋说:“我不相信把它干不下去。我不信我们打不通这个隧道。付出了这么多,坚持了十年,我们绝不服输!隧道贯通时,不见不散!”
陈志强说:“个别人走了,但我不能走。做了逃兵,就输掉了整个人生。”
心中有信念,脚下有力量,再苦再难都不怕。
2009年8月,施工掘进至燕子窝断层。水压极大,时常有水夹着细沙、鹅卵石平射喷涌而出。一次,喷出的泥浆把停在掌子面附近的一台重达几吨的挖掘机推出40多米远。
巨量涌水给施工带来了很大困难和极大风险。156米的断层,一局人与其缠斗了26个月,平均每天掘进不到20厘米。
水寨断层围岩以凝灰岩为主。凝灰岩遇水极易软化,随水易流失,容易造成掌子面失稳、坍塌、突泥涌水等险情。2013年5月18日9时,水寨断层刚刚支护好的拱顶突然喷出黑色泥浆,直径10.8厘米、长20米,沉重的钻杆,从钻孔里被喷出去20米远。支护拱顶的工字钢被拧成麻花状、“之”字形,有的直接断掉,支护钢架嘎嘎作响。
但这并没有吓退一局人。他们遵循“岩变我变”的原则,创造了多种注浆堵水的方法,加固围岩,步步为营,历时18个月,安全通过这一断层。
在一井水断层,从2016年9月份开始,建设者们鏖战了8个多月,却只前进了20米。“经探测,前方有一个富水构造,可能存在突泥涌水,岩层也不好。不敢再往前走了,风险太大。”二工区总工程师韩方瑾说,“我们采用迂回开挖方案。第一次并没有成功,原因是迂回了一百多米后,发现岩层与掌子面一样破碎不堪,只能终止前进。第二次,曲线开挖了360多米。
不得已而为之。合计迂回开挖500多米,就为了绕开破碎孱弱的90米断层。
就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建设者们还是交上了一份亮丽的成绩单。他们创造了国内单线铁路隧道采用钻爆法施工独头掘进最长新纪录。在业主组织的每月安全、质量、进度、文明施工综合大检查活动中,一局基本处于大保段第一名,被誉为是一支敢于担当、勇于挑战的英雄团队。项目部先后获得云南省总工会“工人先锋号”“大瑞铁路建设先进单位”及全国“工人先锋号”等荣誉。
为人民筑路
瑞丽市芒令村村民岩路说:“我们村里的300多村民,世代靠种地为生,一年下来人均收入不过2000元左右。我们盼着铁路快点修通,到那时卖西瓜、卖菜就方便了,还可以做些别的生意。”
2008年,开工那一年,每天都有当地百姓特意来到工地,或远或近地看看火热的施工现场,三三两两地议论,还瞅机会和工人聊几句。一局的参建者们始终记得从老乡的眼神中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对这条路的期盼。这也成为他们十多年来坚守的力量源泉。
“大柱山坚守的同志,不是为了收入,这里成本压力大,发不了多少钱;也不是等着升职,都是年轻人,十年内也少有人退休;是一种信念和精神支撑着他们。这种信念就是坚守,精神就是担当。为人民筑路,央企义不容辞!”项目部新调任来的党支部书记说。
项目部同志纷纷表示,“在这个和平的年代,不需要我们抛头颅洒热血,但国家在发展,很多事情都要去做,岗位的不同,所担负的职责也不同。当下我们就是竭尽所能,将这个隧道打通”“大柱山隧道寄托着云南保山人民的期望,只要隧道能早日贯通,再苦再累都不怕”。
三工区物机部长吴浩的话很是直截了当:“这里生活安逸吗?深山沟沟哪儿能比得上繁华的城市;能挣很多钱吗?施工难度这么大工期延后这么长;为了秀丽风景?谁会在二三十岁的芳华在山里待上十年。都不是。为什么不走?我们走了谁还会来修这条路?”
2011年3月28日,燕子窝平导涌水,十几个人从中午12点拼到下午6点,硬是把支护钢架顶了上去。但是才过半个小时,6点半,洞口再次告急,所有人放下刚刚端上的饭碗就奔向现场。“党员领导干部冲在最前面,大家把总共3方多、每个1米多长的木板塞进支护钢架上方的涌水口,人一层一层地站在台车上向上递木板,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1点。”二工区经理程瑞回忆当时的情景说,“这次涌水点在刚支护好的隧道上方,如果堵不住,半年的心血将毁于一旦。平导掌子面因为突泥涌水已经停工1年半,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2011年7月的一个早晨,燕子窝正洞掌子面上断面右侧的拱角,突然裂开一个直径大约60厘米的溶腔。不到十分钟,隧道里就涌出了延伸约50米长、半米厚的泥浆。而且,裂口还在不断扩大。韩方瑾当时正好在查看施工进展,现在想起这一场景,他说当时自己“腿有点发软”。必须迅速堵住不断撕裂的口子!他们不顾一切地趟着泥浆,往豁口上爬去。从早上8点到下午2点,他们带领技术员和作业工人一同整整齐齐码了10吨水泥和沙袋。“所有人的腿都被水泥烧烂了,走路也走不了。但我们不能让涌泥毁了我们的成果,那样的话工期又要延后几个月了。”
这些英雄的健康,也不容乐观。当地水质硬,起初项目用的水都是隧道渗出来的水。不久,就发现有人患上了胆结石。随着时间推移,患病的人数越来越多,最后竟有80%的人患有结石。
30岁出头的二工区工程部长谢备战,是一名入党积极分子,患上胆结石后,担心手术伤口影响工作,就用苹果汁、橄榄油、柠檬汁和泄盐排石,“喝橄榄油的感觉真不好,但还得喝。”
老修理工谢建宁患胆结石后,排尿出现困难。
出渣班班长回明华有天在出渣时,胆结石犯了,痛得在车上打滚,吓得工友赶紧把他送往医院。
除了这些折磨,他们还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至今都让杜利军感到后怕的是2010年11月的一天晚上,他正在掌子面的台车上做测量放线标识。突然,“轰”的一声,好像炮弹爆炸的声响在耳边响起。“那一刻,我下意识地从台车上往下跳。等回过神来一看,一块大石头已经重重地砸在钢拱架上,隧道顶部一股大约十厘米粗的水柱喷射而出。”
技术员雷腾也遇到过类似骇人的境况。那是一天值夜班时,凌晨两三点,他在台车旁和工人一起立钢拱架。只一眨眼间,便听到“嘎吱吱”声响,平常看似粗大刚硬的拱架好像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往后推了一两米。伴随着后移,拱架也变形了。第一次碰到如此情景,雷腾脑子里一片空白。领工员这时大喝一声“撤”,他才醒过神来。
用血性坚守
十二年前“建家”时,二工区驻地不经意间种下的一棵小树苗,如今已长成盆口粗了。这群建设者也像这棵树,在这儿生了“根”。
2010年到2012年间,是项目最困难的时候。不少人走了,工程部只剩下刘昕华。“我光杆司令一个,既是副总工、工程部长,还是技术员。指挥部和各参建单位戏称大瑞铁路‘十大怪’,其中‘一怪’就是一局光杆司令刘昕华。”刘昕华自嘲道,“我不甘心让别人误解我们10多年来,连一条隧道都打不通,无论如何得坚守到最后。”如今38岁的他谢顶了。十年前,他有一头浓密的乌发。“经常一个星期熬两三个通宵,当时身体还能扛得住。头发掉也就这几年的事。那会儿平导进入反坡段,施工越来越艰难,安全也不能丝毫马虎,加上搞变更、做方案,心理压力很大,整天焦虑、担心,晚上躺到床上也睡不好。现在压力过去了,但头发长不出来了。”
三工区生产副经理赵振峰血压高,他完全可以以此为由,请求调换到其他项目去,但他没有。这种环境,对身体极为不利,在隧道里他经常觉得心里发慌。但关键时候他却可以几天不出隧道,吃饭都是送进去的,累得不行就在运料车上眯一会儿。“前些年我父母因煤气中毒,母亲过世、父亲病重,岳母也有心脏病。小孩在工地时常生病,一打针就大哭,我心里特别难受。说工作是为了挣钱养家,但家里每一个人我都没有照顾好。”他愧疚地说。
韩方瑾是通过网络找的媳妇。当初不愿嫁给工程人的女方,与他经过了一场长达五年的马拉松式恋爱,才喜结良缘。“别人两口子能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我们只能视频聊天。”每次听到爱人的幽怨,韩方瑾都一阵心酸。
三工区工程部部长高飞也是通过网络找到的媳妇。“2010年通过网上聊天,认识了工地旁边村子上的一个女孩。现在2个儿子,大的8岁了,在村里上学。”
军人出身的魏峰,在11年里,在家只过了两个春节。有一次,他母亲拉着他的胳膊说:“啥把你留在那儿了?钱挣不了多少,整天见不着人,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他只是回应母亲:“单位的事您不要管了。”
抱着孙子亲一下脸蛋儿,这样的情景只能在李春风脑海中多次幻想。“前年,儿子结婚,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现在孙子都1岁多了,还没见过。项目上大型台车19台、装载机10台、挖掘机5台、空压机9台、接送车5辆,还有众多的风机、水泵、罐车、卡车,每天都有修理的机具车辆,高峰期仅仅轮胎一个月就要更换400多条,平日里每月平均也要百十条,根本走不开。”保山到西安的飞机只要2个多小时,但他一直没回去。
十多年来,十几个孩子在大山里出生,几十个孩子以及员工父母来这里生活过。
干一行爱一岗,不为繁华易匠心;为一誓守一山,不忘初心得始终。建设者用心血克服困难,用意志穿透坚石。当列车仅用7分钟就通过大柱山时,那必将是他们青春芳华绽放最美丽的时刻。
伊菊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