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金成 中铁七局五公司

　　我出生在1977年，那是国家改革开放的前一年，我的生日和父亲是同一天，自我1981年记事以来，我们家里就有在父亲生日当天或提前几天聚会的传统。这一天，一直是我一年里最期待的日子。
　　1981年的时候，我的两个姐姐参加了工作，哥哥小学五年级。父亲生日当天，奶奶、父母、我们兄弟姐妹四人一家共七口人，围坐在老宅那张清末年间流传下来的小方桌前共同庆贺父亲生日，这时小方桌上的菜比平常多了一倍，足足两大盘子，每人还能分一个鸡蛋。这一天，最幸福的是不用吃杂粮了，大白馒头随便吃。我记得当时我吃了整整一个大馒头，撑得厉害，到了晚上，母亲还给我揉了好久的肚子。
　　这样的聚会持续到了1985年。那一年，随着父亲的工作变动，我们家从乡下搬到了城里。这一年我的大姐结婚了，饭桌上变成了8个人，多了位姐夫。父亲生日当天，我平生第一次吃到了生日蛋糕，饭桌上有4个菜，其中一盘是道口烧鸡，记得那天我一个人吃掉了足有半只烧鸡，奶奶和父亲把鸡腿都给我了。
　　随后的几年里，家里的饭桌换成了大圆桌，随着二姐结婚及大外甥、外甥女的出生，家里人丁越来越兴旺，每年聚会的时候母亲烧的菜也一年比一年多起来，从原来的两个、四个，最后变成了八个，饭菜的内容也是越来越丰富。到了1988年，11口人围在饭桌前的时候，基本上都要侧着身子坐了。
　　时间到了1990年，我二姐家的孩子快两岁了。随着我哥哥参加工作，家里的经济条件好多了。那一年，我二姐提出全家人到饭店给父亲过生日。在离家属院不远的一个小饭店里，那一天，哥哥扶着83岁的奶奶到了饭店。这是我们全家第一次集体下馆子，我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了电影里的镜头，一家人在饭店里有吃有喝，有说有笑。
　　随后的十年里，我的哥哥结婚、侄女出生、奶奶去世。除了我，姐姐哥哥都成家立业了，家里的聚会从小店悄悄换到了正儿八经的饭店，从小店的大堂进到了饭店的包间里。特别是1998年，因为家里装了电话，聚会的时间不用再像以前一样提前写信通知或者找人带话，直接给他们单位打个电话就能定日子了。
　　到了21世纪，我进入企业工作，谈恋爱、结婚。2008年，女儿出生，家里的聚会人数变成了15人，小包间换成了大包间，我终于可以和姐姐、哥哥们争着买单了。每年的聚会，最小的那个孩子都要表演节目，领唱生日歌。2008年的那天，我们这些孩子和父亲一起吹灭了蜡烛。父亲看着儿媳妇抱着的半岁的小孙女，感慨地说：“做梦也没想到，一家人生活可以这样过，我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孩子们挨饿了，想不到啊，想不到这比梦里的还要幸福。”
　　2010年，母亲去世了，这年聚会的那天，孩子们不经意间提到了母亲，父亲忍不住落泪了。吹灭了蜡烛，按照惯例，父亲都要许愿，然后还要讲几句嘱咐大家的话。那时，父亲对我们姐弟四人说道：“你们的妈妈，1937年她出生时，家里穷得很，随你们的姥姥、姥爷逃荒要饭，从小没少吃苦。到了1979年，全家七口人分得七亩地，因为我在外地上班，全靠你们的母亲一人种麦、种棉花。她白天种地，晚上织布，让一家老小有饭吃、有衣穿。”父亲接着说：“大妞、二妞赶上了恢复高考，用知识改变了命运，老三赶上了国家经济发展工厂招工，老四大学毕业赶上了国家铁路发展进入了中铁七局。你们四个成家后，都很努力，各家的小日子越过越好，还都争着孝顺我和你们的母亲，你们的母亲生前时说，她赶上了个好时候，这辈子也算值了。”
　　时间一晃到了今天，我最小的侄女大学也快毕业了，外甥、外甥女也都有了孩子，再过几个月，我们一大家17口人又要在一起聚会了，到时候，外甥家的孩子就三岁了，可以在聚会时给我们表演刚学的儿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