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烨 中铁一局
 
　　在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和璀璨如明星般的文坛作家中，汪曾祺及其作品可谓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在我初入文学的门槛时，便接触到了他的小说，那时喜欢得魂牵梦萦，爱不释手，多年以后重读这些小说，依然是含英咀华，口齿留香。
　　他的小说人性率真而清纯。《受戒》写小和尚明海与美丽的姑娘英子之间纯真的爱情。小英子天真善良，有着水一样清澈透明的自然本性，那是水乡的青山秀水、淳美民风滋养起来的健康优美的人性。明海是同三师叔一样漂亮、一样单纯、有魅力的小和尚。他经常帮小英子家干活，两个懵懂的少年在岁月的嬉戏欢娱中不知不觉萌生出朦胧的情愫。两个初谙人情的少年，无忧无虑地相爱，无忧无虑地成长，读者眼前浮动的满是美好的灵魂，美好的事物。《受戒》正是汪曾祺描绘的一帧清丽的乡情风俗画，谱写的一曲追求理想人性的深情的歌。汪曾祺的创作表达了他对自然的人性美和温馨的人情美的憧憬和追求。
　　他的小说意境优美清雅。《大淖记事》中关于巧云和十一子生活画面的描写是那样的传神，那样的优美。人物在美的山水间浸透了纯美的思想情致，巧云虽然被刘号长玷污了清白，十一子差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他们对彼此忠贞不渝。她与十一子的恋情曲折而凄美，在困窘的生活所迫下，她最终勇敢地承担了挣钱养家的重担。无论多么悲伤的情节，作者都赋予它一种优美雅致的意境美。
　　他的小说余味悠长深刻。他的许多小说有一种绵绵不尽的韵味，读者随着他的文字平心静气地进入艺术境界，一个平平淡淡的故事在结尾时往往戛然而止，出人意料，耐人寻味。《陈小手》写的是乡间一位男妇产科大夫陈小手医术高超，常为难产的女人接生，虽然这个职业遭人侧目，但陈小手医德甚高，在当地颇负盛名。孙传芳的一个联军团长的太太难产，团长派人去叫陈小手，陈小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孩子平安接生出来。团长为表示“感激”，拿出二十大洋，虚情假意地说:“别嫌少哇。”写到这里，你仿佛觉得故事该结束了，然而陈小手离去时，团长从后面开了枪，说：“我的女人，怎么能让他摸来摸去。”直到这时，这位团长的丑恶嘴脸才算原形毕露。作家的高明之处在于文章最后两句话，神来之笔至此戛然而止，没一句啰唆话，但读者此时心中已如闻天雷，义愤填膺。
　　《受戒》的结尾亦产生绵绵不尽的韵味。明海和小英子朦胧的爱情已被点破，作者没有浓墨重彩地去渲染两人的卿卿我我，却将二人热烈的情感以景物来象征和隐喻，去写发着银光的吐紫灰色芦穗的芦花，像一枝枝小蜡烛的通红的蒲棒，悠然飘荡的青浮萍、紫浮萍，开小白花的菱角……在水鸟擦着芦穗飞向无尽的天空时，文章在一个美丽的省略号中戛然而止，情韵却如水面上的涟漪一样久久荡漾。
　　用盛唐诗人刘长卿的诗句“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来形容汪曾祺的小说，甚为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