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有关那些年的碎片似乎总跟火车、旅途、出行有关。
水壶装鸡蛋
那些年,我还小,很多记忆已经模糊消退,漫漫旅途中那军绿色的水壶却总在记忆里清晰地浮现。那时候的路途颠簸且漫长,时间在绿皮车厢哐啷哐啷的响声中被摇散、流逝。被摇久了,肚子也开始抗议,咕咕地叫着。每当这时,外公总是摸出他随身带着的军用铁皮水壶,扭开盖子,魔术一般地从水壶里倒出几颗鸡蛋,鸡蛋倒出来时还是热乎乎的。只见外公在鸡蛋前后两端各磕个小洞,然后横向在桌上用手一滚,再用嘴对着两端的小洞一吹气,蛋壳居然可以整块剥落,外公将光滑热乎的鸡蛋递给我,满足地在一旁看着我吃。虽然我当时对水壶装鸡蛋这件事感到费解,但这吃起来哽喉咙的食物却真实的为那些年的人们填饱了肚皮、驱赶了寒冷、补充了能量。
翻窗睡厕所
那些年里的春运,不堪回首。记得那时回老家过年,大概是由成年男性带着才能挤得上那拥挤不堪的火车的缘故,所以我总是由舅舅带着挤火车。那时,火车停靠站台只有短短几分钟,加之乘客数量庞大,要想在这短短的数分钟之内挤上车,实属不易。在火车进入站台尚在缓慢滑行的阶段,人群已经顺着车身在涌动奔跑了,随着火车“吱”的一声停稳,上车的铁梯一放下,还没等车上的人下去,只见上面的人往下挤,下面的人往上挤,那春运“挤人”的一幕至今仍记心中。人们总被挤得透不过气,灵魂似乎都要被挤出窍了,身躯还要紧紧护住随身携带的行李物品。感觉都不用自己动脚走,凭借人流的力量已经可以成功把你挤进车里,有时候真怀疑过,有没有准备下车的旅客又被上涌的人群挤回车里而坐过站的。光凭借小小的车门根本无法满足这庞大的吞吐量,所以车快要到站时,有很多人两手扳着车窗两旁的卡扣“咔”的一声,把窗打开,然后要下车的人干脆等车停了直接从车窗先把行李丢下去,再从窗子翻出去。那些拥挤上来的人群看见有车窗开了,也不走门了,一个人架着一个人,一个人推着一个人,接二连三,陆续从车窗外翻进车内。
直到现在想起那些年春运挤过的火车,隔着时光都能闻见那厕所的臭味、烟味、脚臭味、汗味;火车的过道上、座位底下、行李架上甚至厕所里都塞满了人,人挤着人,脚都没处安放,动弹不得。那些有座位的人也没舒服到哪去,一条长椅上极尽所能地挤满了人,长椅的每一寸地方都不能被放过,挤不下两半屁股的,能挤下一半屁股的几分之几也是好的;车厢里还能看见各种睡姿:有的人缩在长椅下卧着,长椅下不时伸出条腿或者胳膊,有时还会掉出条扁担。坐在座位上的人通常都是头仰着睡,张着嘴,有时一条长长的口水从嘴角流出。还有的人居然能忍受厕所那股浓烈刺鼻的气味,挤在厕所里休息。行李架上、长椅靠背上、小桌台上,只要能想象到的空间,全部被占满,达到“饱和”状态。
腰间缠万贯
那些年,出门旅行也实属不易。记得有次妈妈带我去桂林游玩,依旧是坐火车。半夜里,我被妈妈的声音吵醒,只见她慌乱地叫来了乘警,说自己挂在卧铺旁挂钩上的包不见了,里面有现金和身份证。后来经过乘警细致的询问及入理的分析得出:一定是在我们睡着时,妈妈挂在钩子上的包被小偷从车窗外偷走了,因为车窗是没关严的。以至于那次的游玩很不尽兴,一是我妈没有了身份证,二是除了妈妈随身带着的那些盘缠外,已经没有钱供我们愉快地游玩了,于是只能匆匆返回家,提早结束了本该愉快的旅途。自打那次以后,但凡出远门坐火车,妈妈就剪两块类似皮带那么粗、那么长的布条,布条两边用针线缝合好,形成一条中空的“腰带”,其中一端封死,另一端钉两颗纽扣。然后把出门路上要用的所有盘缠全部塞进长布条里,捆绑于腰间,这样一条“腰带”腾空出世。不禁我的母亲这样做,当时有好多出去旅行的人都在腰上系着这个腰带,由于这“腰带”塞万把块钱没有问题,所以用“腰缠万贯”这个词来形容当时的场景真是恰当不过了。
转眼,那些年已经过去,如今只剩有关于那些年的一些破碎的回忆了。当地铁、高铁时代悄悄来临,也随即替换了绿皮火车的时代,交通出行更加便利快捷,不知当人们坐在快速飞驰的列车上的时候,是否有人脑海里也闪过有关那些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