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前的大树已经很老了,枝丫似乎都已经支撑不起繁茂的枝叶了,不过它却依然伫立在河畔,眺望着远方,风雨如故。
就在十年前,我背起离乡的行囊,穿着母亲缝纫的素衣,来到树下集结多人的渡口。纷乱的话语里是父母千重盯聆,万般嘱咐。
踏过青苔漫布的石板,年轻的姑娘擦肩而过,渡船上,船家轻摇的浆拨动离乡人的心弦,谱奏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与追问。背囊里满载着父母临别时给我准备的日用品以及母亲的针线;旁边的袋子里则是父亲一大早起来去山上采摘的水果。日夜兼程,跋山涉水,当从站台走出那片潮涌人群时,一片车水马龙之景映入眼帘。摩肩接踵的街市处处彰显着城市的繁华与富庶。那一刻,我心认定,这才是我想要生活的地方。
时间过得很快,半年时间仿若只有一瞬。刚开始时人生地不熟,生活打拼焦躁乏累,不过每次觉得疲惫时,总会给家里打个电话,聊聊在城市里发生的事,家人的叮咛瞬感经历充沛。
起初过年并不回家,由于那时只有座机,所以需要打给邻居梁家向父母报平安,爸妈也总说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让我在外安心工作之类的话。每次逢年过节,爸妈都会从乡下给我寄一个很大的包裹,里面有少不了我爱吃的腊肉、腌渍的菜,还有水果,当然还有母亲新织的毛衣。
一晃儿,离家十年,临近除夕,刚给家里打完电话后,一个人靠在椅子上,瞬感孤独。不由得翻开衣柜,换上妈妈缝过的保暖衣,偶然翻开了《诗经》: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
内心酸楚的我,看了看窗外,风吹得树叶左右摇乱。是自责吗,是愧疚,使我陷入沉思。
从呱呱坠地的时候开始,到踏上旅程居于城市。这些年,是谁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我?是谁在默默关心我?是谁在背后支撑着我?我突然能够理解他们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大包裹里寄的其实是父母深深地担忧、牵挂和思念啊!
我的内心仿若刀扎,痛恨自己曾经的愚昧与不孝,心里立刻萌生“过年回家”的想法,立即购买回家车票。
再次踏上曾经的轮渡船,掌舵者已不是当年的老翁,从船家口中探知,老舵手在去年过世了。也许是太久没回家的缘故,也许是新舵手手法生疏,总感觉这船行驶的太慢,太慢。
临近渡口,夜已阑珊,青石板上一层冰霜,湿滑而又破旧的桥面并未阻挡我回家的步伐。少小离家,如今也是老大回了。我轻推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老柴门,门缝里我看到两鬓霜花的母亲在烛光下一针一线缝补着衣服,父亲则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斗,面带沧桑,双手估计是在装载明天要寄给我的“礼物”。
想给父母一个惊喜,我拿起手机,拨起几日前给家里购置的新电话。铃声一响,只见母亲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父亲也是一愣神,急切地拿起手机,接通电话,耳边传来父亲颤抖的声音:“喂,小雨啊……”
未等他说完,我立即推开家门,哽咽道:“爸、妈,我回来了……”
父母日夜操劳,付出太多,他们唯独期待自己能和孩子互相陪伴。回家看看父母,我想这才是让父母快乐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