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莹 中铁四局重庆分公司

　　如果说《堂吉诃德》是对骑士小说的一种清算，那么《包法利夫人》就是对浪漫主义与浪漫派小说的清算。虽然书中所写都是平庸的人物和平淡无奇的生活，但所用的艺术手法却另辟蹊径，别具一格，通过个性的语言以及典型的人物塑造，使本书成为世界文学作品中的不朽之作。
　　福楼拜继承了巴尔扎克的客观性原则。和巴尔扎克一样，他也将文学喻为“反映现实生活的一面镜子”，把作品的客观性作为衡量艺术的重要准则：“美就意味着真实，虽说真实的东西不一定都美，可是最美的东西永远是真实的，丧失了真实性，也就丧失了艺术性。”福楼拜所谓的真实性是指具有普遍意义的生活现实，因此他强调对生活素材要进行加工和提炼使其典型化，要“透彻的理解现实，通过典型化的手段忠实地反映现实”，这也成为现实主义创作追求的信条。
　　在人物塑造上，福楼拜也小心翼翼地排除一切主观因素，从不作判断性的概括或推论式的心理分析，而仅仅是运用白描手法，通过人物的行动和个性化的语言来展示个性。他写布尔尼贤神甫的浅薄，是通过这位神甫和包法利夫人之间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对话。爱玛在婚外恋之前，精神痛苦，寻求布尼贤忏悔。神甫既不了解她，也不安慰她，而是叫她去找医生。与神甫相比，不信教的爱玛却显得有一颗虔诚的心，这无疑是对教会的无言指责。他写老包法利浪荡的禀性难移，是通过人物本身的行动：“每天早上在广场上抽一袋烟，他那顶带银边的漂亮警官帽，很引人注目。他一向喝大量烧酒，因此常常差女佣人到‘金狮’去取一瓶，记在儿子账上。为了在他的丝手帕上洒香水，他把儿媳妇的柯罗香水都用光了。”他写鲁道尔夫其人，也不必多费笔墨，一段自言自语就勾画出了这个花花公子的面貌：“可怜的女人！她准是在渴望爱情，像案板上的鱼渴望水一样，只要我说上三两句挑逗的话，她准会爱上我，我敢肯定！她会很温柔！很迷人，对，只是将来怎样甩掉她呢？……”
　　鄂梅这个人物，是福楼拜笔下最成功的典型之一，作家表面上对他未加褒贬，却让这位以进步人士自居，好吹牛、善钻营、醉心名利的时髦人物活生生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此人谈起什么都头头是道，一张嘴就是“科学”、“进步”，他在外行面前卖弄学识，在内行面前不懂装懂，所有的名人他都拼命巴结，所有能扬名的事他都要插进一只脚……这种人到处都有，却很少像福楼拜写得这样既客观而又入木三分。
　　福楼拜厌恶夸张和形容词的堆砌，尤其不能容忍装腔作势、矫揉造作。他所追求的美以准确、简练、朴实无华为最大特色。文字锤炼到几乎不能增减一字的程度。写夏尔求婚，总共百十来字，把夏尔的怯懦、鲁俄老爹的爽直勾画得活灵活现。农业展览会那样五光十色、喧嚣混乱的场面，又是导致包法利夫人失足的关键时刻，也不过用了万余字的篇幅。
　　无论是批评指责，还是揭露讽刺，福楼拜都不直接发表个人的主观意见，只做客观描述，通过个性的语言以及典型人物的塑造，用具体的事例来说明问题。文笔清澈流畅，简洁而不干瘪，质朴而又鲜明、生动，因此，《包法利夫人》成了“客观性艺术”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