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萱 中铁一局电务公司
老房子矗立在半山腰,四周被竹林包围着。站在对面的山上远望,老房子淹没在了一片片绿浪中。一阵风过后,整片整片的竹子随风摇摆,唯有老房子默默屹立在那里,若隐若现,就像浪花中的一块礁石,把根深深地扎在大海深处。
爷爷从深山搬到浅山的时候修了老房子,起初只有三间,后来有了父亲便又续了三间。老房子土木结构,黄土筑成的墙看起来粗糙但十分结实,房上的青瓦是爷爷自己烧的,那些青瓦看起来也很笨拙。我曾问过爷爷为什么不把这些造的好看些,爷爷说:“呵呵,他们虽然不好看,但实用。”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老房子冬暖夏凉。在我的记忆里老房子被翻修过一次,局部的修补并没有改变它原来的样子。所以,老房子仍然以它刚建成时的容貌站在那里迎送着朝阳夕日,接受着风吹雨打。
小时候,老房子比较健壮,就像一个青年人一样容光焕发。黄土墙和阳光糅合在一起,变成金子的颜色,映得人脸红。早晨的炊烟让它充满着勃勃的生机,夕照里房子周围的树慢慢为它笼罩上了暮色,小鸡在房子周围悠闲地转着寻觅食物,劳累一天的人们在它的怀抱里安然入睡。
哥哥和我相继出生在老房子里,等到我们长大了,老房子好像也上了年纪,容颜不再。房子的瓦烂掉了些,时不时有阳光和雨漏进来;屋梁上的木头由黄色变得漆黑,木椽上经常掉下虫蛀后的灰尘;墙皮上被雨水冲刷留下的痕迹斑斑。老房子需要被翻修。父亲说完后不久就有了我记忆里第二次对老房子的修补。墙还是原来的墙,房顶换了一茬,一些新的木椽和青瓦替代了原来的位置。盖好后我站在高处看房子,心里有一点点悲凉:老房子有一天会彻底老去的,如何翻修它都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爷爷去世的前一年,有一天他绕了房子一圈,回来后坐在屋檐下对我说:“我老了,房子也老了。”听到爷爷这么说,一愣,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也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想和它亲近亲近。朽断了的木椽,烂掉的土墙,屋里的积水让我隐隐作痛。我知道,无论如何修补它,都无济于事了。有了新家后就很少回去看它,我知道老房子肯定在想念着我和哥哥,它看着我们出生、长大、成人,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去年下暴雨后家里人告诉我老房子的一面墙倒了,恐怕其他的也保不住了。我不敢想象,蓝蓝的天空下晚霞笼罩着的断壁残垣曾经就是给了我无比温暖的地方,再过不久,它就要变得荒草满园了。
爷爷去世了,老房子也倒了。爷爷埋在了泥土里,老房子倒在了泥土里,他们最后都和泥土在一起了。
最近南方的雨下得很大,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下雨。斑驳记忆里的老房子还能在风雨中挺立多久呢?我默默地祈祷着,也祝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