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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08版
发布日期:2015年03月11日
三十
文章字数:1,077
   刘琨 中铁电气化局
  早上起来的时候,听见燕子呢喃。这已是冬日的山城,细雨霏霏,薄雾丛丛,打哪儿飞来的燕子呢?
  呢喃嗫嚅中,我想到了三十。三十,是一棵树的名字。这名字,是我给它取的,记得以前生长在院子外面,推门可见。自从离开家乡外出求学后,竟再也没见过它。寒暑假间或回乡,也没太多注目。这寒意缱绻的早晨,它竟破空而来。三十是被人无意栽种于此,还是风吹种子扎根此地,无从而知。记忆中最后一次有它的影像,已是一米七左右,和我差不多高了。能一路餐风饮雨倔强成长至此,实属不易。
  我对三十,有种复杂的情感,所以从未向人问询过它的境况。这次将一船心绪絮叨于此,也是我于它单向的念想。料想三十于我,也大抵如此。记得幼时的三十,常显现它执拗的秉性。风和日丽倒还与周遭花草庄稼融为一体和光同尘,有时遇上仲夏的电闪雷鸣继而大雨倾盆,平日里和善烂漫的花草姐妹庄稼兄弟都顺势而为自在乐活了,三十却直挺挺僵在那里,像一杆手工冲锋枪面对坚船利炮,更可怜的是冲锋枪里并无半颗子弹。那时的我常与三十为伴,偶尔与它说些悄悄的闲话,也常告诫它这样不好。偌大的森林如浩瀚的大海,多你一颗雨不多、少你一滴水不少,何苦恁般自我折磨。虽然我从来也没见过什么大江大河更别说大洋大海,但时常听身边大人说起江河怎样、海洋云云,所以也就拿浩瀚作比来教育它。
  三十从来不听。常常怀疑三十是榆木的种子,要不人们怎么说“榆木疙瘩”呢?听不听是它的事,不过大自然的堂规,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借你三千毛瑟枪,又能奈岁月何。久而久之,三十也就慢慢消解了脾气,习惯成自然了。料想它的肝胆外定有厚厚的老茧,任风剥雨蚀,包裹着的,是那颗脆弱得摇摇欲坠、敏感却玲珑剔透的心。这是此时的我“通感”彼时的它,彼时的我哪有如此的闲情淡绪,每天尽是背包上学堂、玩泥堆雪人了。
  顺着走也行,逆着行也罢,时光从来不等人的。冬去春来,山里的月亮缺了又圆、圆了又缺,村里的阿猫阿狗死生交替、迁徙流转,伴随着年复一年三十的拔节而长、年轮一圈圈扩大,我也从帆布书包换成人造革书包继而换成皮箱。书越读越多,包越来越大,不过与三十的情感却一直仿佛停止在那个时段,光阴滞涩、风云不转,历史唯此定格。
  三十如今也已成长为大树了,春天发芽有鸟儿叽喳,夏天绿荫为农人遮阳,秋天变黄像一幅写意山水画,冬天叶落枝干积雪。或也有人把它的枝丫带往别处安营扎寨、另起炉灶,或也有风将它的种子吹向山坳落地生根、来年开春风雨际会吐蕊发芽。就像它的祖辈已成为过往,三十也会成为过往;就像三十正在成为过往,它的后代不久的将来也定会成为过往。
  儿时院外有棵树,叫作三十。三十,是一棵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