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逢岭南阴雨连绵,乍暖还寒。骤然放晴,在这金贵的春光中,我读到一本好书,名曰《长安的荔枝》,作者是马伯庸,这个故事与长安有关,与岭南有关,因而引起了我的兴趣。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句诗我们耳熟能详。在读过《长安的荔枝》后,我才明白其中的“一骑”是何等不易。书中讲述了长安小吏李善德被人设计,接下一个烫手山芋,要在三天内将十斤新鲜的荔枝从相隔两千余公里的岭南运往长安。这个距离放到现在,坐高铁只需七八个小时,坐飞机只要两个多小时。而在一千多年前,只能靠驿卒快马传递,当时的传递速度按每天200公里计算,最少也要10天以上的时间。李善德一路颠沛流离,甚至险些丧命,最终在朋友的帮助下勉强完成任务,却因直言不讳得罪了人,导致被贬岭南,从此躬耕垄亩,不问世事,却也阴差阳错地躲过了安史之乱。
2018年7月,我自西安大学毕业,如书中主人公李善德一样,南下两千公里抵达岭南,来到了我工作的第一个项目——广州地铁21号线,项目正位于善德采摘荔枝之地——全国著名的荔枝之乡广州增城。那年12月28日,广州地铁21号线开通运营的首通段工程,就包括我们修建的两站两区间。
在通车前,建设单位组织全线参建人员试乘,大家怀着激动的心情齐聚增城广场站。崭新的车站内,绿色的天花铝板和带有荔枝图案的红色柱子体现着浓浓的荔枝文化。大家置身于亲自建造的车站内,站立在传承千载的荔城土地上,聆听着激动人心的讲话,回顾着一幕幕建设过程中的故事,共同见证了荔城焕发新生的历史性一刻。随后,大家迫不及待地通过闸机上车试乘,始发站出发没多远,地铁便跃出地面,进入了地上区间。轨道之上,列车飞驰,远处的青山稻田与近处的商户人家在眼前闪过,行至项目部门口的朱村站,我们齐齐下车,在站台留下了珍贵的合影,当时我们就身着“荔枝红”的统一服装。
沧海桑田,时空交错,书中千百年前的景象冲出脑海,浮现在我的眼前:官道之上,马蹄飞奔,气氛萧杀,沿途岭南的山川风物湮没其中。生死时刻,善德丝毫无心山水,只盼着岭南到长安的距离能短一点、再短一点,脚下的骏马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眼千年,善德兄且看,如今的大地阡陌交通,全国各处朝发夕至,交通发展使世界变得更小,使人们变得更近,不用长作岭南人,也能日啖荔枝三百颗。我想,以后每当五六月份从容惬意地吃起荔枝时,我都会想起这个久远的故事,关于善德,关于岭南和长安,也关于我自己。我们每一个小人物都有微光,虽然渺小,但只要能为祖国的交通版图“处处交通”贡献自己的一丝绵薄之力,也算是薪火相传、接续奋斗了。我也相信,未来的交通方式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抑或是后人眼中的善德呢,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