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赟 中铁二局
春节自驾回老家。从四川到湖北,一千四百公里的路程,重庆是必经之地。巫山在这条漫漫归乡之路的中间点上,本没有什么特别,但巫山的风情是藏不住的,小三峡的水那么绿,即便只是高速公路上飞驰而过时的惊鸿一瞥,也深深刻印在我们心头。
回去过年的那几天,走亲戚、访旧友,把酒言欢,但每每热闹过后静下来的时刻,总会想起巫山。“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寒冷的冬日,巫山的美丽山水像一只魅,偷偷地钻进了我的心底。为了这一抹挥之不去的绿,我决定回成都的时候在巫山住一晚。
到巫山的那天是大年初六,已经晚上六点了,天空飘着毛毛雨。酒店在江边,视野开阔,两岸的灯光勾勒出山与水的轮廓,既有些神秘,又让人充满遐想。古往今来写巫山的诗歌很多,李白的“昨夜巫山下,猿声梦里长”,张九龄的“巫山与天近,烟景长青荧”,刘禹锡的“巫山巫峡杨柳多,朝云暮雨远相和”……巫山的高峡、平湖、云雾、神女、猿声,早已是诗人们笔下的经典意象。在心中默默温习这些关于巫山的传说与诗句,我对明天的旅程充满期待。
次日一早掀开窗帘,惊讶地发现江对岸的山峰竟然自半山腰以上全部积雪了。在网上预定了游小三峡的船票,是一艘两层的小游船,能容纳一百人左右,我们选择了二层的露天茶座,虽然冷风嗖嗖,但视线更好,似乎更能亲近自然,观山水之美。
天有些阴,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鸣,船开了。仿佛一个渐渐拉长的镜头,岸边的巫山县城便像一幅画卷般展现在大家眼前。导游说,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是2006年以后整体搬迁新建的巫山县城,以前的老县城因为三峡水库蓄水,已经永久地淹没在水下了。新县城的高楼鳞次栉比,因为依山而建,一排排楼群顺着山势堆叠上去,更多了一种丰富的层次感。在河的对岸,建设中的巫山江东新城也已初具雏形,正在拔节生长。
船沿着大宁河缓缓向前行驶,城市渐远,山水愈近。山,就是构成了龙门峡、巴雾峡、滴翠峡等小三峡奇景的连绵群山;水,就是诱惑我们有此一行的大宁河的水。
大宁河的水像一块穿越千年的碧玉翡翠,绿进骨子里去了。儿子天真地问,是不是把绿色颜料倒进去兑成的?我说,那得需要多少颜料啊!大宁河是长江的支流,在三峡大坝蓄水前,这里河浅滩多,有时候行船还需岸边的船工辛苦拉纤,三峡大坝蓄水后,大宁河的水位上升了几十米,原来的险滩消失了,一些原始景观再也见不到了。或许也正是因为水位上涨,那些岸边的石头、泥沙通通沉底,山与水之间便没有了缓冲,没有了隔阂,它们真正的相拥在一起,你环绕着我,我搂抱着你,你涤荡着我,我倒映着你。
“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篸”,绿水之上便是青山。山的意蕴更悠长了,那种写意的气魄、连绵不断的气息,仿佛跨越千年而来的一段故事。船随水行来,山一直在变化。时而看到高耸的山岩上像是被泼了墨,形成一幅水墨山水图;时而见石峰耸立,像是被法术定住的妖精,一晃便在此展览千年;时而又见绝壁上的洞穴、悬棺与古栈道,引发人们对古人生产生活的无穷想象与遐思。
在峡谷与峡谷之间,视野开阔了,可以看到一些无人的河心岛,以及散落着几户人家的半岛。三峡大坝蓄水后,这里的一些原住民不愿搬到县城,政府便就近在岸边为他们新建了住房。在常居城市的我看来,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终是多有不便,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或许对难离故土的人们来说,住在这里便是最好的选择吧。河道之上,还横贯着好几座虹桥——有省道、高速公路,也有去年刚通车的高铁。这些钢筋水泥组成的现代化桥梁出现在国家5A级风景区,却并不显得突兀和奇怪,反而成为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吸引游客们纷纷拍照留念。
我发现坐船游山玩水,自有一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闲意味。回来很多天后,我似乎都还会梦到巫山的山水。昨天晚上,儿子突然说:“妈妈,等我老了以后,我想住到巫山小三峡岸边那些房子里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那里既可以看山,又可以看水,住那里一定很舒服。看,这或许就是巫山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