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潭 中铁十局三公司
天微微亮, 便听见唰唰的扫院声。多少年了, 老扫帚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依然熟悉, 幼年时觉着烦躁, 童年时厌恶,少年时以它为闹钟, 青年时听到的机会少了, 到如今只剩下无限怀念。
最熟悉的还是那个手执扫帚的人,我裹紧被子半起身轻轻将窗帘拉开一道缝向外望去, 只见他佝偻着身躯, 用力在地面上划拉, 在纷纷扬扬的雪中, 曾经那张挺直的脊背已然不再, 斑驳的两鬓再添新白, 父亲他真的老了!
近几年整个冬天等不到一场雪, 初春往往有雪。参加工作近十年了, 每年回家不到三次, 加起来不到二十天, 每次假期结束要回工地时, 心中满是不舍, 就像攀附在雪地上的脚印, 而我对这个家的眷恋, 如同雪花对这世界深沉的爱。
三十而立的男人该当支撑起一个家庭, 让父母安享晚年, 让妻儿生活惬意,但是我没能做到, 这是埋在我心底深深的痛楚。我没有后悔过, 尤其是当每次乘车经过自己曾经参建过的铁路、 公路时, 心中总会有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好在这个世界还记得, 我曾付出过。
为了替我分担肩上的重担, 为了贴补家用, 年迈的父母亲还在务农, 照看着近六亩苹果园, 去年一场春雪, 果树花蕾大部分被冻掉了, 果园基本没什么收入。今年还好些, 这场春雪赶在了花蕾育苞之前, 希望今春再无风雪, 换取父母笑逐颜开。虽然他们会很累, 至少心情会好, 我能深切感受到, 他们还想继续为自己的儿子努力耕耘。为人父母者最无私, 古往今来皆如此。
洗漱完毕后, 我坐在炕头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飘雪, 心中不禁黯然, 再回家将是何时?妻子已经去上班了, 母亲在做饭, 尚不到三岁的儿子无人可骚扰便坐到了我跟前, 这一次他没有拿我的手机, 我也省得追着抢夺。他开始懂事了,昨晚还为我洗脚了呢, 当然是我和妻子费了好大劲才哄得动的。
我侧身捏了捏他的脸蛋说:“哲, 爸爸今天就要去厦门上班了。 ”
儿子嘟着嘴, 鼓足了劲坐到我腿上:“娃和爸爸一起去厦门, 把奶奶也带着,让爷爷在家看门。 ”
当时我鼻子一酸, 眼眶便湿润了, 强颜笑问道:“为什么不带爷爷? ”
儿子气呼呼地说:“爷爷晚上掐娃屁股呢! ”
窗外院中, 父亲开始用铁锹铲雪往门外果园中倒。儿子大喊着:“娃也要铲雪。 ” 一溜烟从炕头爬下去, 等我为他穿上鞋, 他便匆匆跑到门外吃力地端着自己的小铁锹来到院中帮忙铲雪。我也拿来铁锹, 与父亲和儿子一起铲雪, 这种温馨的场面, 是我梦寐以求的。母亲看到这场景, 笑呵呵地夸一句:“娃真能干! ”儿子撅着小嘴, 更加卖力地捣乱了, 霸着雪堆不让我和父亲靠近。
吃过晌午饭, 父亲开车送我到河对岸, 母亲和儿子也跟着一起去送我。到地点后, 我毅然下了车, 拉着行李就走了, 没敢再回头看他们一眼, 我怕控制不住湿润的眼眶, 让他们看到。
人的一生便应该这样度过, 在逐梦的途中, 离家远行, 为梦想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