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春华 中铁广州局
广州南沙区的东涌镇,遍布一个“绿”字,交叉绵延的河道是绿的,瓜果蔬菜是绿的。在那遍布的绿色中,有那划着船桨的五十多岁的妇女,唱起了属于她们的“广陵散”,那就是很多游客都没有听过的咸水歌。
要想知道什么是沧海变桑田,那就去东涌;要想知道什么是咸水歌,也最好去东涌。在800年前,东涌还处于江海交汇的浅近海区,因战乱逃难来此的几个渔民,为了生存下来,开始围海造田。
于是,在他们的辛勤劳作下,近海区垒起了堤坝,围在里面的沙田,生长出粮食和瓜果。东涌人将造田取得的这些土地称为“吉祥围”,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家园。他们搭茅寮而居,婚配添丁,人烟渐多。东涌的空气极好,天蓝水绿云白,水是活水,人是勤劳的人,还有什么理由不能活下来?人们在温饱之余,忽然想到了要唱歌,于是,看到什么就唱什么,表达自己的喜悦和希望之情。咸水歌既是渔夫的船歌,也是种地人的欢唱,还是母亲哄孩子睡觉的催眠曲,它不受空间所限制,因临海边,唱的歌就叫成了咸水歌。一代代人,把日子定格在东涌,他们滨海而生,随兴而歌,表达出自己的心声,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一切无不都显示出一种渔家沙田农村原生态的美。
《世说新语》里讲到,嵇康一死,广陵散绝。近些年,因为经商或打工,很多东涌人也洗脚上田,听起了现代歌曲,学会了追星,咸水歌也失去了发扬光大的环境。如果你来到东涌水乡,看到船娘,千万不要高兴得过早,她们只管划船带你去水上绿道走一趟,三十元,能欣赏二十分钟的水上绿道风景。船娘都是年过五十或六十多岁的大娘,等船离了岸,她们会微笑问你要听咸水歌吗?当然要听,可是她马上再笑,每首五元。付款以后,她唱起来的内容,无非是夸赞客人,祝福他身体健康能挣大钱,我们要求来一首传统的,于是再给五元,她唱:“桃花开来桃花落哎,一季繁花一季果哎,问哥有么痴心事,唱出妹来乐呵呵。”然后,她就告诉你唱完了。
咸水歌唱起来不费劲,低音和中音就足够了,它没有陕北信天游的高远调子,也没有青藏高原歌曲的雄浑阔大,她就是轻声几句,连水面的飞鸟都没有激起,就唱完了。但是,她是飘在沙田上空的灵魂,少了它,就觉得时代发生了变迁。细数下来,咸水歌有丰收歌、东风调、渔歌、叹情好几种,但是,到了现代,因为唱这种歌的人不能走红,只能自娱或挣点小费,唱它的年轻人就少了,渐渐失去了它生长的土壤。
东涌,沙湾水西去,骝岗河东流,处在静水流深的环绕中,在一大片深浅不一的绿色中,自有她生命的旋律,那忽断忽续的咸水歌,依稀散发出她独有的沧海变沙田时代的异彩,令人倍觉珍贵与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