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二月初二凌晨4点多,窗外响起很大的风声,我的睡梦就在那乍起的风中飘散了。我揉着惺忪的眼睛嘟哝着:“这龙抬头的动静,也真够大的。”
今年“龙抬头”的前一夜,睡意一度了无,和衣坐在灯下,静默沉思,似乎听到“歇了一正月,该挺起脊背动身干活了”的念叨声。这是小时候看着长辈们一边收拾农具,一边叼着烟卷给自己打气似的细碎话语。
那些年,农民被捆在田埂上,生活起居都随着农时,正月里没有农事,确是农闲的散淡日子。一进入二月,大田需要浇水施肥,他们便蜜蜂似的忙碌起来。这都是过去的记忆,却像雾一样覆盖了我蒙蒙的睡意。
小时候过“二月二”,家家要炒豆子,再穷的人家,纵使从别人家借一碗豆子,也是要炒了装进孩子的兜里,一颗一颗嚼出脆响。那天的学校里,到处都是“嘎巴嘎巴”嚼豆子的声音,这几乎充斥了我整个学生时代。黄豆、豌豆、蚕豆、扁豆、三棱豆……这些豆子炒熟的味道,现在耸耸鼻子我都能辨别出它们的异同。张三、李四、王五……这些少年时代的同学,很多都成了依稀的模样,在人海中纵使迎面走过,如不驻足细瞅,恐怕也要失之交臂,但嚼豆子的脆响一直萦回在我的脑际。那时的今天,兜里都或瘪或鼓地装着炒熟的豆子,那应当是欢欣莫名的日子。吃过了炒豆子,天就要慢慢暖和起来,棉服在接踵而来的日子也要换下来,人都轻快得跟燕子似的,在学校里跑出跑进。记得故乡马营地方的蚕豆,炒时放了一种细沙,出锅后很酥脆,而大多数人家炒的蚕豆,在嘴里却跟石头似的,要费很多咬力。如今的二月初二应该依然有农民的子女在吃炒豆子。
我们的先人大概以为,虫豸们主要以生食为食,露水为饮,炒熟的豆子不适合它们的口味,所以在刚刚冬眠复苏的虫豸睁开惺忪眼睛的一刻,便以炒豆子给它们一个警示:这些植物都不能吃,连这些植物所结的叶脉茎秆都不可噬咬。炒豆子赋予了农民对来年丰收的莫大愿望,他们为了收成煞费苦心。“二月二”是勤劳的人们在启动辛劳前对美好向往的祭奠。
在“二月二”这个农民的节日,我想的最多的还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尤其在舌尖上的浪费触目惊心的今天,我想对那些不珍惜五谷的人说:节气不负生灵,我们也不要辜负了粮食,勤俭生活的人,都该记住“二月二”这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