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先 中铁四局物资工贸公司

　　母亲照旧采来几朵开得很旺的杜鹃花，插在窗前那只盛满水的瓶里。
　　每年春天，看着母亲默默地插花，我就不禁想起阿姐，内心愧疚泛滥。
　　那年春天，漫山遍野开着美丽的杜鹃花。整整一夜的大雨总算在清晨停住了，门前的河水涨高了许多，洪浪冲撞着崖壁。那大片的杜鹃花在雨水的洗礼后变得分外鲜艳。
　　吃过早餐，天转晴了，爸妈忙着上山干活，叫阿姐带我在家玩，并再三叮嘱我们不许乱跑。那时阿姐十三岁，我五岁。看着河那边的杜鹃花，我喜不自胜，缠着阿姐，要她去折一束给我。由于忙于家务，阿姐不答应，哄骗说：“村子旁边的深沟里有魔鬼，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它们会来抓你的脑袋。”听着阿姐形象逼真的描述，我幼小的心灵略过阵阵恐惧，但当我再次眺望那美丽的杜鹃花时，仿佛它们在向我微笑、招手，实在禁不起诱惑，我哭了，哭得很伤心，拉着阿姐的花衬衫大喊：“我要杜鹃花……呜呜……我要杜鹃花……”继而在地上打滚，身上沾满灰尘。看着火炉上的锅和甑，阿姐眉头紧锁，左右踱步，嘴里嘟囔着，可年幼无知的我不依不饶，非要杜鹃花。阿姐无奈，往锅里加了一瓢水，换了一双草鞋，挎着一个小竹篮去为我折花。临走时，阿姐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摸摸我的头，说：“小平，别哭了，在家等我哈。”“姐姐真好！”我破涕为笑。望着阿姐远去的背影，既兴奋又觉得有些孤单，盼着阿姐早点回来。
　　阿姐来到河边，看着眼前翻腾的河水，不禁有些胆寒，几次试探都不敢过。越是害怕，仿佛我的哭声越是凄厉，模样越可怜。阿姐管不了那么多了，横下心，找一个水位稍浅、水流较缓的地方过河。浑浊的河水，淹没了阿姐下半身，她瘦小的身子拨浪鼓似的左右摇晃。也许是阿姐的诚心打动了河神，她安全过去了……
　　锅里的水烧干了，甑子燃烧起来，草屋也随即着火，顿时浓
　　烟滚滚，弥漫了整个村子。鸡飞扑着，家里的黄狗
　　汪汪直叫，我吓得魂飞魄散，哇哇大哭。我大声呼
　　喊着：“阿姐——快回来，我怕——”
　　爸妈从山坡上跑回来，在邻居的帮助下，总算
　　把火扑灭了。妈妈愤愤地骂着阿姐：“这个贪玩的
　　死丫头，跑哪儿疯去了，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年
　　幼的我蜷缩在挂满烟灰的枣树下悄悄抹眼泪，指
　　着满山杜鹃花低声说：“阿姐……她……给我折花去了……”河水在澎湃着、怒吼着，妈妈心头掠过一丝不祥。
　　爸妈心急如焚，疯一般跑到河边，四处张望，高声呼喊阿姐的名字，可未见阿姐的身影，也没有阿姐的回声，只看到河岸边有散落的杜鹃花和一只破旧的草鞋。
　　妈妈当时晕了过去，爸爸跪地长叹。中午时分，太阳有些毒辣，烘烤着那颗几乎冰凉的心。无情的河水带着阿姐远去了，由于我的任性，从此失去了爱我疼我的阿姐，悔！悔！悔！ 
　　妈妈为了纪念阿姐，把阿姐留下的那束杜鹃花插在窗前的花瓶里，每年更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