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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6年04月13日
窝居
文章字数:1,225
  □姜毓杰 中铁三局运输分公司
  站台前的操场是我每天下班必须要经过的地方,去年由于采暖改造那操场的东北角多了一个奇特的建筑——一个工人搭的黑色的窝棚。这个建筑用上了能捡到的所有材料,在平坦的操场上歪歪扭扭的撑着,远远看去像外星飞船坠落后洒落在那的零件。窝棚每天都发生着或多或少的变化,今天南面加了块彩条布,明天西面漏风的地方多了半块保温板……每天下班看看这个“窝居”渐渐地似乎成了我的修行。
  窝居用渍满水泥的脚手架架在空中,这样可以隔离地上的寒气,我不禁称赞这个主人如此聪明。窝居的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盖楼时候用剩下的黑色模板,南边的一块缺了很大的一角,那就是窝居的“门”,门口耷拉着印着牡丹花的床单,远看去像一只馋嘴的狗从门缝里伸出了舌头。窝居的里面我没有看到过,它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肯定知道它里面没有什么。名人字画,古董家具肯定是没有的,花花草草肯定是没有的,花床单下肯定不会有席梦思的床垫,哪怕是一块旧的。不过出我意料的是这窝居里居然有插座,有了电就好了,有了电手机就能用了,手机是连接幸福的工具,现代人对手机上瘾的同时手机也确实帮了人们很大的忙。哪怕有一部最廉价的手机,这个窝居里就能听到国内外明星的声音,就能听到家人的声音,就能让这个没有暖气的地方“热乎”起来。
  在我印象里几乎摸索不到窝居主人的样子,只有一次看见过一只黝黑的手抓起了“门口”那个蓝色塑料防爆杯。他的身躯大多隐在黑暗里,光凭这只手我无法判断他的年龄、身高、相貌,那时候我都幻想自己的目光能拐个弯进去看看他。后来的一段时间窝居里接了灯,“门口”挂着一块脏兮兮的彩条布充作“门帘”。他的影子就在那门帘上晃动着,看起来有些忙碌,好几次我都想去看看他,但我最终都没有尝试去敲他的“门”,因为我找不到任何去打扰他的理由或是借口。
  由于从未谋面所以就引发了关于窝居的主人的诸多猜测:可能是一个结实健壮的北方汉子,说话都比别人要大声的那种,那这个窝居似乎就小了一点,晚上只好蜷着腿睡觉,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床单会从门缝里出来;也可能是一个黝黑的南方人,个子不高却也精壮,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可见,说着北方人完全听不懂的话,家乡的山歌却唱的人们止不住的流泪。这也几乎能解释为什么窝居的结构像极了南方那种竹子搭的楼。
  当时间把我的好奇磨光的时候,我也失去了对窝居主人的猜想,但每次走到离窝居最近的地方,心中总是有种莫名的压抑。这简陋的棚子对于它的主人来说不仅是一个休息的地方,也是一个疗伤的地方,承载希望的同时,也拉长了思念。我只见过窝居外头,却从没有见过里头,我只知道窝居在这头,却不知道家在那头。
  窝居一直坚持到中秋节过后,神池的八九月一般人无法想象,无法想象肆虐的大风能吹透木板,无法想象夜里裸露的东西会结霜。远远看窝居里的灯在风中摇曳,里面装着一个我未曾谋面的身躯蜷缩着裹紧了被子,宛如一个破旧的孔明灯在大风里昏头昏脑的乱撞。
  又到草长莺飞的好季节,看着工地上忙碌的黄色安全帽,我又一次地想起了那黑色的“窝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