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忠义 中铁电气化局
我把手搭在遥子的肩头,一瘸一拐地向那边的坡地走去,那时蜂蝶乱舞,鸟语啁啾,此时我心里却隐隐涌现出少有的孤单。
遥子对我说,你去把那个螺栓装上吧。那个螺栓不大,就是要装的地方很高,那是一个杆子,大约十余米高,需要爬上去装,属于高空作业。我腰里系着安全带,皮套里插着扳子钳子,像猴一样爬上杆子,一会儿功夫就安装完了。
我的问题出在自信上,在距离地面半米时,我竟从杆子上跳下来,就这样一只脚硌在道砟上,瞬间脚面向左歪斜,咯噔一下,人就歪在地上,脚面热腾腾的像发起的白面馒头,人侧卧在地上没有站起身来。
我受伤后遥子就跑了过来,他跑动的样子像一只鸟在天空烂漫地舞动,看着他滑稽的样子,一时我竟也开心地忘了疼。遥子毕业于H大学,是我们工地上分来的第一个大学生,那时在工地,像他这样学历的就是走方圆200公里也很难遇上一个。就这样,他个头虽不威猛,我们却都管他叫“老大”。这个称谓在当时是很牛的,他却局促得不断摇动双手,像装在瓶子里的一只昆虫。
山里那些年,工地实行公寓化管理,也很舒适。可现在想来还是不免有些遗憾,那山太大,我们的双脚始终没有离开那片山地半步。
我说:那时城里流行红裙子和喇叭裤。遥子说:我们只穿工作服。我推了他一下,说,还记得学邓丽君的歌吗。他傻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他笑的原因,他五音不全,声音又大,以至于压住了录音机里的声响,把我也带进他那声音的褶皱里,连累得我到现在一唱邓丽君的歌就走音。
酒馆里的灯都亮起来了,我俩还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津津有味地说着那些陈年的琐事,到尽兴处便“哈哈”地大笑不止。遥子出差路过我这里,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还那么书生气,给我打电话说请我喝酒的语气,还带出一点学生腔,我却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撂下电话我就与他喝酒去了。我们大概有20年没有见面了。那天,遥子是彻底喝醉了,我搀着他离开那家酒馆时,已是灯火阑珊。走在街上,我突然想起崴脚那次遥子扶我的情景,想时,眼睛里的泪就流得一塌糊涂。